顾寒倾在这里等了已有一阵。
他从下午接到看到那份资料开始,心情就一直难以保持平静。
这本是大忌。
起伏不定的心情,只会影响到他的理智和判断。但是,在遇上她的事情,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失去一直以来的平静。
顾寒倾对自己说,那是因为愧疚,因为他的越矩而对她的愧疚。
他要弥补她,要护着她,更不能让她因为其他人而受伤。
是的,就是这样。
昏暗的车厢内,顾寒倾的侧脸在地下车库的灯光下,晦暗莫测。淡淡的阴影勾勒着他天神般俊美的侧脸,渗着淡淡凉意。
姜锦的车终于回来。
他隔着车窗,看到姜锦看向自己所在。
他考虑了一下措辞,然后推门下车。
姜锦正好将阿元从后座上抱起来,阿元实在是太沉了,重重地压着姜锦的手臂,她险些没抱稳,脚下一个趔趄。
顾寒倾几步上前扶住她,顺手把阿元抱了过去。
姜锦夸张地甩甩手臂,冲顾寒倾笑道:“阿元现在太沉了,我都快抱不动了。顾小叔,你找我有事啊?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嗯,的确有点事情要说。”顾寒倾侧眸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阿元,一点儿也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先上楼吧。”
“也好。”姜锦便走在了前面,领着顾寒倾一路到了她家。
姜锦先一步进门,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新的拖鞋。
特意给顾寒倾准备的,姜锦看得出来,顾小叔有点轻微洁癖,总不能让他一直穿周易穿过的拖鞋。
再加上,最近他来姜锦家里的次数比较多。
她把鞋子摆在玄关,看顾小叔垂眸打量,沉默不言,便解释了一句:
“这双拖鞋我会收起来,不让别人穿的!”所以不用担心跟别人共穿一双鞋了!
顾寒倾嘴角微勾:“好。”
他换上新的拖鞋,意外觉得这双并不昂贵的拖鞋,穿上去甚是合适。
他将阿元抱进房间,帮他脱了衣服,塞进被窝。
熟睡中的阿元也像是感觉到,自己已经回到舒服的地方,就势一滚,滚进了被窝里面,撅着小屁股,在被窝里拱起小小一团,竟也睡得舒服。
姜锦站在门口,看顾寒倾的所有动作都轻柔而熟练,便放弃了原想上去帮忙的打算。
也是她想多了,顾小叔到底是阿元的爸爸,怎么会连照料阿元的事情都做不来呢?看样子,他不仅会,还很熟练。
她嘴角不由得有浅浅温柔的笑意荡漾开来。
顾寒倾起身,恰好看到她靠在门边。
他放低了声音,沉沉的嗓音像是轻轻撩动大提琴的琴弦,酥骨入耳,余音袅袅不绝:“过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姜锦被那声音魔怔了一下,忘了动,而是傻傻看着顾寒倾朝着自己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他很高,低下头来只能看到姜锦的发顶。
姜锦目光直视的地方,也只是他的胸膛。
两人站在房间门口,进退不知。
姜锦吃力地仰头看向他,却被顾寒倾的大掌盖下来,在她额前的碎发揉了揉。
“发呆了?”他的嗓音掺杂着清淡笑意。
姜锦这才如梦初醒,连连退后两步,耳廓染上淡绯色:“没有!”
她转身跑向客厅。
顾寒倾也伸手拉上房门,跟了过去。
姜锦刚刚已经烧好了热水,给顾寒倾沏好一杯清茶,自己则是在热水里面丢了一片玫瑰花瓣,加了点蜂蜜。
顾寒倾看她忙活,也不出言阻止。
他落座在沙发上,端起那泛着纯正清香的野茶。
“这是去海城香樟村的时候,在村里买的野茶。就是附近的山间野茶,我外公在世的时候,也时常摘来晒成茶叶。后来村里人学了去,跟我外公亲手晒的味道也差不多,村民偶尔会做点来卖。这个味道很独特,顾小叔你尝尝?”
“香远益清,清冽独特。”他又品了一口,“浓郁的苦涩之后,便是极致的甘甜,果然是好茶。”
姜锦很高兴:“我外公遗物里面,本有一套他常用的茶具,不过灰尘太多了,还没来得及清洗出来,不然可以用那套茶具沏茶,味道一定更好!”
顾寒倾喝茶的动作一顿。
姜锦大概不知道,她外公的那套茶具,是著名制壶大师沈陆良的作品,茶壶还是沈陆良大师最著名的狮球壶,随着沈陆良大师去世,他亲手所制的狮球壶早已一壶难求,市面价格好几十万。
而壶底还刻着“赠友元芝”。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元芝”正是大师白石山人的字。顾寒倾恰好就是那极少数人之一。
若是这把狮球壶上了拍,收藏界以此还能推断出二位名人私下交情极好,要知道之前,任何典籍记载都未曾发现这两位大师有交集,二位一南一北,又去世多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