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些什么呢?我家中光景,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来,我连个妻子都没有,回去本也只是为了个念想,这一回却碰到了这样的一个好地方,那回不回去,也便没什么差别了。”
商户公子连连叹气,哀愁地看着他,道:“你这么说,又让我怎么放的下去心呢?”
鬼无情顿时听到了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
他心道这是哪儿来的暗卫,小小年纪,别的没学好,听八卦倒是继承了诸多暗卫高手的真传。
于是叹道:“我也是二十多的人了,若是成亲早些的,孩子都得会打酒了。你担心做什么,大不了明年行船过来,我们再一起聚一聚。”
商户公子又苦劝了好几句,都被鬼无情挡回去了,他最后起了身来,道:“好罢,既然你定了心思,我也拦不住你,那我为你备些钱财,你身上多放些银两,好歹也叫我放心一些!”
鬼无情虚假推脱:“那怎么使得………”
商户公子袖袍一挥:“我李某人自生下来,便再没有碰到过你这般的好朋友!我也没有什么可送你的,也只有这等铜臭之物了。”
鬼无情:“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商户公子握住他的双手,泪眼汪汪道:“好朋友,不见外!”
鬼无情心道:谢谢你,傻大头。看你这模样,今日若非碰到的不是我,估计底裤都要被人骗没了。
他第二日收拾了东西,便与商户公子又一齐去了酒楼大醉一场,完了整理整理东西,留下一只木箱,叫这傻大头酒醒之后再开。
商户公子呜呜哭着应了,被奴仆抬上马车回了船,一觉睡到隔天下午才醒来。
大船顺水而行,带着些颠簸晃荡,直摇得商户公子头痛欲裂,整个人懵懵懂懂,如在梦中。
他模糊记起了友人留给他的木箱子,木箱子扣得挺严实,还用绳子捆了个严实。打开一看,里边的银子和铜钱整整齐齐摆了一排,正是他之前送出去的那一些,仔细数一数,竟还多了二两钱。
商户公子气得仰倒,还带着委屈。他倒出一大堆“铜臭之物”一看,箱子最底下竟还压着小纸条一张。
上头正正经经地写了四个大字:吾贼,勿念。
商户公子被整懵了,气得叫人进来扶他洗漱,要去和鬼无情算账,等到人端着木盆进来,他又扶着额头道:“木头呢?他去哪儿了,怎么是你过来了?”
他买回来的那个奴仆干活儿麻利,伺候人的功夫也好,他这几日一直都叫那人伺候来着。
过来服侍的小丫头抬着脸,怯生生道:“今儿一直不见木头哥,管事的这会儿正在找呢。”
商户公子脑子里头“嘣”地一声,他猛地清醒了,道:“他不在?!”
小丫头低低应了,又害怕公子发脾气,补充着道:“管事的已经去寻了。”
寻也没用了。
商户公子乱哄哄想:………他买木头的花的钱,不正是二两么?
鬼无情是看着傻大头的船慢慢摇了起来,远了码头之后,才提着包袱,慢吞吞地转身走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远远的亮起了一片灯火,路上的行人也稀疏了。
鬼无情带着个从人家船上溜下来的小尾巴,去客栈定了间房,躺在床上睡到半夜,便从窗边逮到了一只试探着扒拉进来的暗卫。
暗卫:“………………”
鬼无情:“………………”
暗卫扒着窗,冷风从他背后呼呼地灌了进来,叫他脑子都被冻住了,一时之间,竟然还踌躇不决,也不知道自己该假装冷静地进去,还是该假装什么没有发生过一样地退出去,关上窗,说不定还能叫这人以为这是一场错觉。
然而鬼无情冷酷地打破了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幻想,把他从现有的选择中拉了出来。
“进来,关窗。”
“………………”
暗卫默默跳了进来,悄无声息,但没关窗。
鬼无情重申道:“关窗。”
暗卫站在窗前,后脑勺都被吹凉了,但巍然不动,警惕十分。
鬼无情眉头一皱!
暗卫背后一凉,兔子似的跳起来把窗关了。
鬼无情提起茶壶掂量了一下重量。
他拿过茶杯涮了涮,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暗卫警惕地靠着窗子,准备一有不对就开窗逃跑,一声不吭。
鬼无情心里嘿呦一声,不由得怀念起自己半年前的光景——起码和暗卫说话的时候,可没人敢僵着不出声。
他道:“过来。”
暗卫像是仓鼠炸毛似的往后缩了一下。
鬼无情压重声音:“过来!”
暗卫抖了抖,不情不愿地磨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