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说罢,一摇三晃,继续往宝楼里去。
没有人敢再近前来,我一边嘟哝着“走开”,一边进了前门。
只听那些卫士在后面嘀咕:“……啧啧,又醉了……”
“……还是跟去看看?”
“莫去,他拔了刀,可会真砍人……”
“啧啧……”
待得走了一段,我往身后瞅了瞅,果然没有人再跟来。
我仍旧哼着去,脚步却加快,走到宝楼下,拾阶而上。
为了防火,宝楼上并不点灯。不过无妨,眼睛习惯了夜色之后,仍能看得清楚。
宝楼建在石台之上,阶梯约有数十级,抬头望去,可见宝楼的身影在夜色中黑黝黝的,如同巨塔压顶。
为了让救火的人麻烦些,也为了远处的人能看得更清楚,我打算从最高层开始,每一层都点上。
或许是天太冷,没有人上来巡视,宝楼上只有我一人。待得我走到顶层时,只觉风迎面吹来,虽然身上裹了许多衣服,还是不由地打了个颤。不过今日的风不算大,对于纵火来说乃是上佳。
此处乃是慎思宫中的最高处,能听到下方的许多声音。那些士卒们无事的闲扯,还有远处,不知哪个跟着鲁京一道喝了酒的醉鬼还在扯着嗓子发疯。我呵一口气,搓搓手。心里想着公子那边。鲁京的室中有滴漏,我来之前特地看过,现下,应该已经快要到子时了。公子他们也应当已经下到了那暗渠里,或许已经藏身到了花园,正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盯着这楼上。
事不宜迟,我挑了背风处,从怀里掏出一只小药瓶来。
祖父从前甚少干放火的事,他说此事容易伤及无辜,缺德。当然,有时迫不得已,缺德也干。像我这样,为了声东击西点一点无人的房子,无伤大雅。而既然是祖父传下的手艺,那么自然是要讲究些。他从不像寻常的蠢贼那样辛苦地抱一捆柴火去点房子,而是从他最喜欢研习的炼丹之术里面得到启示,配出了只须一点点就能引起大火的药粉。
我用手摸着楼板的缝隙,将药粉细细地洒在上面,拖出长长一道,在终点洒上一小堆。然后,我下了楼,依样在每层做了手脚,最后,我又回到顶层,打起火石,将药粉点上。
火苗烧了起来,不到一节指头高,但烧得甚为稳定。它不会一下蹭起来,却会慢慢地一路烧过去,不久之后,到达终点。那堆药粉上方,是阑干。它雕饰得十分精美。镂空的花纹细密而错落,乃是上好的引火之物。
这里是高楼,又处在夜色之中,这点火光不会被人发觉。待得看那火路无碍了,我即刻起身走开,下了楼,一层一层点火,然后又沿着复道走到旁边的另一处殿阁,依样放药点上。
当最后的一处点上的时候,我望见宝楼顶上已经能望见了火光,且蔓延到了有风之处,火借风势,一下旺了起来。远处,似乎有人在喊叫,我毫不耽搁,离开殿阁,用绳索攀上宫墙,离开了此地。
当我走到宫道上的时候,我已经能听到宫中四周云板猛响,而宝楼上的火越少越大,就算在黑夜里,也能望见冲天的浓烟。
不少卫士慌慌张张地朝那边跑去,手里拿着通和盆。
此时不可再装醉,我将栗子吐了,一边粗着嗓子喊,“救火!救火!”一边像催人救火一般,朝反方向奔去。宝楼那边的事实在重大,就算我的声音着实不大像,亦无人理会。迎面过去的几队士卒都一边应着一边神色慌张地朝宝楼而去。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宫人,显然是匆匆起来,头也来不及梳,抱着盆跑了出来。
许是引得公子提起的失火之事,慎思宫中的人对火情的敏感有些超乎我的意料。那火情起来之后不久,附近宫室的人便惊动了起来,且许多人出来的时候,桶盆之中都盛了水,显然是有了经验,知晓宝楼下的水源不够。
这自是我所希望的。最好太子妃宫室里的守卫也紧张起来,跑去救火,这样,便可免得我再费周章。
但他们并未如我所愿。
待我跑到太子妃宫室时,那些守卫没有动,只是望着远方的火光,惊疑不定。
“愣着做甚!”我冲冲地走过去,骂骂咧咧“救火!去救火!”
“禀司马!”其中的什长跑过来,行个礼,“宫正白日里才吩咐我等,不可离开一步……”
他话没说完,我一口唾在他脸上,学着嗓子喊破了一般的声音,指着他骂道:“宫正算老几!蠢竖!那宝楼若塌了,我等都要杀头!”
那什长唯唯连声,却看着我,似乎有些犹豫。这时,突然,一阵火苗从宝楼旁边的殿阁上方窜起,好像是烧到了里面的陈设之物,火光熊熊,倒是比宝楼上的还大。
“看见不曾!快去!”我暴怒大喝。
那什长再也不敢耽搁,忙应下,带着手下往那边跑去。
我跟在他们身后,也骂骂咧咧地走着,未几,闪身到附近的巷子里。
慎思宫中如今一时大乱,这身伪装已无大用,且碍手碍脚,不如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