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公子所言, 路边有一处茶棚。
虽不大,但因为临近乡邑, 行人众多,生意甚好。
公子兴致勃勃,执意要去喝茶。且林勋等人要去护卫,他也不让。
“便去喝个茶,有甚可护卫。”公子道, “那茶棚不大,尔等跟在旁边反而招摇, 有霓生跟着便可。”
林勋见他如此说,也只好远远跟着。
公子拿了钱囊,径自丢下众人, 和我一道往茶棚走去。他以前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进了棚子里, 四下里看了看,神色好奇。
他虽不曾带侍从, 但衣饰相貌皆是不凡,茶棚主人看到他,忙迎出来,殷勤地招呼:“这位公子, 想用些甚?小店茶炊饭食皆一应俱全。”
我问他:“可有本地香茶?”
茶棚主人道:“有, 不知要哪种香茶, 本店有桂香、槐香、芍药香……”
我说:“便要桂香。”
茶棚主人唯唯应下, 引我和公子落了座, 自去忙碌。
乡间的用物皆是简陋,案台不过是粗木所制,漆也不曾上过,面上被蹭得一层油腻的光;而席子也是用了许久,多有残破,垫布上有些来历不明的污渍。
我以为公子大概看一眼就会走开,但他盯着,皱了皱眉,少顷,坐了下去。
“乡人无甚讲究,公子若觉不喜,还是回去再做。”我说。
公子镇定自若:“无妨。”说罢,继续朝四周打量。
桓府的人马足有二三十,颇有些鲜衣怒马之气,无论在何处都颇为显眼。此地行人不绝,自众人到河畔歇息之时,便已经引得许多来往的行人或当地农人驻足观望。
当然,被看得最多的仍然是公子。
他相貌气度皆出众,无论在何处,总能吸引一大片目光。如今亦然。他才在案前坐下不久,驿馆就变得热闹起来。一些来兜售果物特产的乡人女子,笑嘻嘻地站在不远处,也不做生意,只扎堆聊着天,将目光频频瞅向公子。
我看着公子,只见他一脸淡然,只拿起案上刚刚呈上的茶,往上面轻轻吹气。
“所谓桂香,便是加了桂花?”他问我。
我说:“正是。”
公子低头,轻轻抿了一口。
我感觉周围的嘈杂声忽然安静了些,瞅去,只见无论男女,都看着公子,各种目光都落在他的神色。
心底叹口气。乡野之地的人尚且如此,谁说喜好美男子不过是京中士人的癖好。
看着公子放下杯子,我问:“如何?”
“甚好。”公子道。
我心中大慰。
这时,茶棚主人又呈上两盘豆糕。公子提箸夹起一块,尝了尝,问我:“这也是当地特产?”
我也吃一口,停顿片刻,正要说话,忽而闻得邻座道:“你听说不曾,荆州那边的蝗灾,又加剧了些。”
我一怔,看去,只见是两个人在闲聊,听口音,当是本地人。
“哦?有这等事?”另一人道。
“你不知么?原本只是在荆州,如今连豫西也有了。”
“我等怎未听闻?昨日我家妇人还说,她去汝南探望舅母,路上的流民少了。”
“这当是明光道之力。听说那道门中筹措了许多粮草,入门者都有粥吃,还有房住。”
“啧啧,这么好……”
我听着,未几,看向公子。
只见他正吃着豆糕,不紧不慢,不知是专心品尝还是想这事。
正在此时,忽然,门口一阵吵嚷。
“走开走开!”只见是一处案席上的旅人正驱赶三个来乞讨的小童,不耐烦地挥着手,“我等无钱无食,快走开!”
那三个孩子衣衫褴褛,身形瘦弱,脸上也脏兮兮的,嘴里说着“公台大恩大德”,又去了别处。
别处的人也是一样驱赶,只听邻座道:“想来都是那些荆州流民的孩子,也是可怜。”
“可怜不得,你若是给了,不久就要来一群……”话才说着,却见那三个小童朝这边走了来,连忙噤声。
公子看上去比周围人都有钱,三个小童目光一亮,即刻走了过来。
茶棚主人忙拿着笤帚走出来,凶神恶煞喝道:“都出去!谁教你们进来!出去出去!”
小童们吃了一惊,忙后退开去。
“主人家,无妨,不必驱赶。”公子忽而道。
我讶然。
茶棚主人忙道:“这位公子,他们都是些乞儿,小人怕他们烦扰了公子吃茶……”
“不过行乞,何来烦扰。”公子说罢,让那些小童上前。
小童们看着他,犹豫不已。
公子将面前的豆糕推了推,他们眼睛一亮,即刻过来,拿起豆糕就吃。
我看着公子,不知他意欲何为。
只见他看着小童,神色平和。看他们吃完,又吩咐店主人再加三盘。
店主人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