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牧悠叫他的名字,君长欢才连忙走了过去。
君长欢看他眼角泛红,担心的看向了他:“今歌,你的眼角怎么红了?”
殷牧悠微微愣神:“做了一个梦。”
“是个噩梦?”
“……算是吧。”殷牧悠想起那些,心里还一阵疼痛。
如果苏衍的未来真是这样,那真的太惨了。
他不想君长欢察觉,便刻意岔开了话题,“我睡了多久?”
“足足三天。”
这时间太长了,让君长欢还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这三日来,他无时无刻不担惊受怕,害怕程家余孽再掀起什么波澜。
殷牧悠扶额,纤细的手指上只看得见黛青的血管,长袖就这样滑落至下,君长欢的眼底只徒留他手腕的一缎雪色。
太纤弱了,仿佛一折即断。
君长欢眼神微闪,他从不知,自己恋慕的人竟也可以这样惹人怜爱。
“这里是哪里?清石和清凌呢?”
殷牧悠问的这两人,是从慕家开始就跟在他身边的下属。
清石是哥哥,清凌是弟弟,一人武艺高强,一人才智机敏。
君长欢连忙道:“清石和清凌守着太傅府,想把程家的余部全都找出来,这里是太平侯府。阿桓从黑牢里救出你之后,本想回太傅府的。可现在的太傅府不安全……我就带你来了我家。”
殷牧悠眼神一凛:“他看到了我的脸?”
君长欢摇头:“那日天黑,黑牢里几乎看不清什么,我找到你之后,就脱下了我身上的披风帮你掩盖了容貌……阿桓是不知道的。”
殷牧悠咳嗽了起来,他的内伤未愈,忽然记起自己当时似乎流了点儿血,只是被他悄咪咪舔干净了。
然后……
黑牢里的那个面生的士兵,看他的眼神尤其可疑。
像是熟人。
“你说是苏桓救了我,那他人呢?”
“这几日皇都不太平,阿桓进宫了。”
殷牧悠有了些反应:“可是陛下?”
君长欢尴尬的说:“不知阿桓哪里惹怒了陛下,这几日陛下可劲儿的磋磨阿桓呢。”
殷牧悠轻笑起来:“磋磨?陛下平日的性子软糯,怎会无缘无故的磋磨谁呢?大约是你和苏桓想错了。”
这一笑,惹来君长欢侧目。
他是不常笑的,说话也冰冷冷的。
然而这笑容里带着几分宠溺,犹如冰雪初化,春风略境,使得四处艳溢香融了。
君长欢张了张嘴,忽然很想问问殷牧悠,他为何总是对陛下如此宠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歌已经掌控了大周内外,威名远扬。
只要再进一步,就能夺得帝位。
他的行事却是最奇怪的,不仅没怎么刻意派人来保护自己,更甚者这十年来受的暗杀和下毒还极多。
今歌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
“你打算如何处置程江之事?”
殷牧悠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了书案前。
他手里捏着一支毛笔,半阖着眼,轻轻沾染了砚台里的墨汁,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字。
——诱。
如何诱?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他以自身诱之,是要程江心急,从而攻破太傅府。
而程江身后的那个人,也因为程江的鲁莽而露出马脚。
君长欢嘴唇泛白:“你何以做到至此?”
那可是自己的安危啊!难道他真的不管不顾了吗?
君长欢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联想了一遍,他终于懂得了为什么这十年里,殷牧悠都不怎么加派人手保护自己了。
明明他只要想,就没人伤害得了他。
偏偏,他选择了这样的路。
以己之身,为大周,为陛下扫除障碍。
真是可笑……
人人以为的大奸佞,竟然一心一意的为国至此。
君长欢血脉偾张,一想到那些人对殷牧悠的痛骂和责备,他就觉得心绪难平。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被你们这样辱骂!
殷牧悠又咳嗽了起来,哑着声音说:“我要用这次程江夜闯太傅府的事情上奏,告知陛下一定要彻查此事,务必……要把程江身后的毒疮揪出。”
君长欢嘴唇泛白,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我知晓了,你快些去床上躺躺吧。”
殷牧悠嗯了一声,他偶然瞥见刚才写的那张纸上,墨汁沾染了花瓣,也沾染在他的毛笔上。
写下的字,少了些许凌厉,多了几分柔和。
殷牧悠将那张纸捏成团,扔到了一旁的火炉之中。
“今歌,这……”
殷牧悠目光放得极远,缓缓的开口:“烧了吧,烧了好。”
君长欢心里极痛,事到如今他都不肯让别人知道他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