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萨水东畔旷野,名为“丘甲”的土丘上,周军骑兵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方(东面)南北走向的丘陵处,高句丽军队的全貌。
高句丽大军已经越过这道形如门槛的丘陵,却在丘陵脚下停滞不前,排开战阵。
战阵为南北走向,绵延十余里,面向西侧,也就是萨水方向,分为左、中、右三个部分,左军大概有一万人,步骑混杂,中军大概有近两万人,均为步兵,右军大概有一万人,亦是步骑混杂。
这是前军,合计兵力大概有四万人。左、中、右三军各有后军,周军骑兵在土丘上看不太清楚后军情况,估计后军合计兵力有三万,也就是说高句丽军队总兵力不下七万,以步兵为主,但骑兵也不少。
从人数上来说,高句丽有兵力优势。
停止前进的高句丽大军,距离周军军阵大概有七里,身后那道丘陵上旌旗招展,看样子是其主帅所在。
周军骑兵试图近前,为高句丽骑兵驱散,靠着这次短暂的侦察,周军发现高句丽士兵在军阵外沿以长矛架设拒马,看样子是要为过夜做准备。
身处“丘甲”处的行军总管王世积,用千里镜看了看本阵,看到了中军处打出的旗号,收到了最新的命令:就地休息,今夜必须守住“丘甲”。
两军主力对峙,试探性交锋都没有,就这么休息了?
王世积不觉得奇怪,因为高句丽军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己方也是顺势而为。
现在是下午十四点半,两军距离还有七里,等距离缩短到交战的一里时,届时恐怕都已经是黄昏,那时若开战,没打多久天就黑了,所以仗是打不起来的。
所以,今夜双方将士就得在这旷野里过一晚,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待到来日决战。
这种情况较少见,但不是没有,只是今夜能否平安度过,谁也不知道。
即便没有夜战,在这野地里过夜可不好受,如今是夏天,野地里蚊虫多,无论敌我,将士们怕是要被叮得不行。
而周军所处位置,是河畔一片泥泞,还要难受些。
王世积觉得,这恐怕也是高句丽主帅想要达到的目的之一:想尽一切办法,让周军将士的状态不佳。
周军渡河登岸,背水结阵,摆出防御架势,等高句丽军队来攻,结果对方磨磨蹭蹭,半日才走了几里地,硬是将决战拖到了明日。
周军若不想在一片泥泞里过夜,就得抓进时间进攻,于是得将侧重防守的“却月阵”,变成方便进攻的横阵。
变阵需要时间,双方距离还有七八里,所以周军变阵之后,实际上依旧不能进攻,但防御阵型变成进攻阵型,晚上得担心高句丽骑兵来袭,所以还不如不变阵。
就这么待在河边,全军将士待在泥泞里受罪。
河边本来蚊虫就多,将士们蜷缩在湿漉漉的泥泞里,又被蚊虫叮咬弄得浑身包,一晚上都睡不好觉,到了明日,状态必然不好。
这种亏似乎可以不吃,但渡河东进的周军,断没有退回西岸宿营的道理,所以这亏,再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吃了。
想到这里,王世积看向高句丽军阵,看其帅旗所在处,琢磨起来:
高句丽的主帅,本事不小,能够想方设法让对手处于不利境地,为己方的获胜不断地争取筹码,看来是个人物。
所以今夜绝不能掉以轻心!
。。。。。。
夜,满天繁星,而本该漆黑一片的旷野,此时却宛如一面镜子,将满天星辰都映在地面上。
地上的星辰,实际上是火把,相互对峙的两支大军,在野地里宿营,各自军阵里点起的无数火把,就像满天繁星,远远看去十分壮观。
周军露营地,宇文维翰用千里镜观察着敌军营地中的点点星火,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某个夏夜,他和兄弟姊妹们聚在耶娘身边,看着无数萤火虫在周围飞起,那壮观的情景,让他难以忘怀。
“啪”的一声,宇文维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摊开手,却见掌心有一点血迹,以及一只蚊子的残骸。
耳边传来嗡嗡声,那是蚊子在周围徘徊,宇文维翰拍了拍手,闻着艾草烟的气味,觉得有些无奈:这蚊子莫非不怕艾草?怎么点了如此多的艾草香,蚊子还敢来?
收起千里镜,他环顾四周,此时全军将士基本上都是着甲露宿,枕戈待旦,除了值夜的士兵,其他人都已入睡,鼾声如雷,此起彼伏。
比起蚊虫的袭扰·,鼾声更让人难以入睡,但这就是军伍生活,即便是在营帐里睡觉,只要帐中有一人打鼾,其他人就要倒霉,除了适应,别无他法。
现在也是一样,在这泥泞的地方,将士们将就着也要入睡,所幸早有准备,应对起来到也不难.
宇文维翰亲自巡夜,看看席地而眠的士兵们睡得如何,如今各部将士都维持着却月阵的阵型,直接睡在野地里,却因为有了特制卧具,不用睡在泥水中。
一张结实的帆布,四角连着特制的长铁钉,然后将铁钉钉在地上,作为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