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山山水水,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词语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将近三百年前,中原纷乱,盘踞东北一隅的高句丽趁机进攻晋时乐浪、带方郡故地,当时的乐浪太守以乐浪、带方二地对抗高句丽军队,后在属下乐浪王遵的劝说下,带领百姓西迁投奔慕容燕国(前燕)。
燕国在辽东侨置乐浪郡,安置这些东来的难民。
而出身乐浪王氏的王遵,其后代繁衍生息,乐浪王氏子弟,在燕国灭亡后,又成了魏国治下百姓。
许多年后,乐浪王氏的子孙之一王罴定居于魏国边疆武川镇,有一个女儿王氏,嫁给武川宇文肱,王氏生了四个儿子,是为宇文颢、宇文连、宇文洛生、宇文泰。
六镇之乱爆发,改变了无数六镇军民的命运,王盟和外甥们转战各地,最后来到关中,安家落户。
东西魏对立,身为舅舅的王盟,作为亲党,是外甥宇文泰最可靠的臂膀之一,而他的儿子王励,在东西魏沙苑之战中力战而亡。
王盟的另一个儿子王懋,娶贺拔岳之女为妻,生四女,一女王氏嫁给尉迟迥之子尉迟顺,为其生下女儿尉迟炽繁、尉迟明月。
王懋又得庶子王悦,王悦于保定年间去世,留下二子,即王康、王熙。
彼王熙,便是此时身处浿水河畔的王熙。
作为宇文氏的臣子,继续征战。
自大象二年来的变乱,王氏作为宇文氏的亲党,同时又是尉迟氏的亲党,所以当两家翻脸时,夹在中间的王氏里外不是人。
当年宇文氏内部晋王党和帝党的纷争,王氏站在晋王党一边,所幸后来未遭清算;
而当宇文氏和尉迟氏决出胜负后,“附逆”尉迟氏的王氏,运气依旧格外的好:王熙的表妹尉迟炽繁,是时为西阳王的宇文温之王妃。
靠着这关系,加上王熙并没有真的“助纣为虐”,所以躲过了清算,赋闲在家,后来得朝廷任用,到个寻常小州当个悠闲刺史。
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未曾料他的表妹夫成了天子,表妹成了皇后,另一个表妹成了宠妃,而表外甥成了皇太子。
这一下,王熙的安稳日子过不下去了。
作为皇后为数不多的亲族,王熙本该走运,好歹沾沾光,然而他可不想沾光。
尉迟皇后因为家族关系,身份敏感,许多人担心这个尉迟氏的“余孽”要翻案,所以朝野内外隐约有一股废后、废太子思潮,但没人敢和天子对着干,于是王熙这个“外戚”,成了扳倒皇后和太子的破绽之一。
也就是通过对付他,来牵连尉迟皇后及太子,王熙本来好好的当着清闲官,却因此身处暗流涌动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污蔑,表妹夫也考虑到他的尴尬之处,没怎么任用,但即便如此,王熙依旧经常被人找茬。
当官就得做事,本来按着“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原则,王熙打算“碌碌无为”,但在有心人的“关注”下,碌碌无为成了他的罪过。
既然不能碌碌无为,那就干些事,但只要一做事,就很容易被人鸡蛋里挑骨头。
王熙这几年成日里被人指桑骂槐,心烦得很,天子知道事情原委,却又无法在明面上说什么,毕竟那些人精得很,自己不出头,老是撺掇别人发难。
眼见着仕途日渐艰难,王熙想辞官回家,又怕被人讽为“有怨望”,真是进退两难。
所幸,天子让他文转武,带兵打仗,省得每年接受吏部考核,成日里被人挑毛病。
然而以王熙的身份,即便带兵也不能留在长安,因为这么一来,他更容易被人中伤。
有人暗地里推动废后,却一直未有大动作,因为皇后姊妹深得圣眷,地位一时半会不会动摇,那么若是选择给太子泼污水,效果不能说没有。
自古太子难当,如果王熙在长安,手中有兵,且不说兵多不多,但这就是一个“凶器”,那些人可以污蔑太子试图勾结表舅,行枭獍之事,时间一长,天子免不得心里嘀咕。
基于如此原因,王熙被天子打发到青州练兵,为朝廷将来收复辽东、平定高句丽做准备,而他本人的郡望为乐浪王氏,倒也能和辽东扯得上一些关系。
虽然那已是数百年前的事了。
想着想着,王熙感慨万千,他作为乐浪王氏后代,回到了乐浪故地,看着这陌生的山山水水,心里总是觉得有些别扭。
说是家乡,却没有故旧,没有祖宅,不知乡音,也不知祖宗安息之地在何处。
也许乐浪王氏依旧有子孙在这里繁衍生息,但数百年过去,本该为汉民的王氏子弟,恐怕所说、所写已经不再是汉语、汉字。
王熙出征前,做足了功课,通过突击读书、翻阅史料,他对“家乡”的了解,终于不再是一头雾水,而这数百年来乐浪故地的变化,当年中原遗民虽然不能说换种,但基本上都被“同化”了。
高句丽趁着中原战乱,并吞乐浪、带方之地,虽然当地中原遗民有过反抗,虽然名义上臣服高句丽,实际上自成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