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周兵失踪,周国方面认为这两个人逃进了寿春城,所以要求守将开门,让周兵入城搜索。
这种要求不但无礼,还极其无耻,守将当然不会答应,面对来使的威胁,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对方要求。
结果就是大批周军再度南下,聚集淮水北岸,又遣使威胁,说不交出两名周兵,就要强行入城搜查,在北岸摆出一副要兴师问罪的阵势。
守将不敢大意,在紧闭城门的同时,遣使告急,告急文书直接送到建康,送到天子手中。
天子看了之后勃然大怒,大臣们也为周国如此卑劣行径激得气愤填膺,但出于维护两国盟约的考虑,天子决定遣使到涡阳,当面质问周国淮北驻军主帅、西阳王宇文温,质问对方为何要擅开边衅。
然而使者还没到京口,西阳王的使者却渡江来到了京口,入建康之后,向天子递交了西阳王的亲笔信。
西阳王在信中,措辞严厉的质问陈国为何背盟、私下里与尉迟氏勾结,意图南北夹击,偷袭淮北的周军(宇文氏军队)。
这种恶人先告状的行为,使得天子极为不快,但宇文温在信中列数了陈国私通尉迟氏的罪证,其中就有宇文温击败尉迟佑耆、进入涡阳后,在尉迟佑耆下榻处搜到的一封密信。
那封密信,是尉迟佑耆写给陈国大臣孔范的回信,尉迟佑耆在回信里,同意了孔范的建议,要南北夹击宇文氏军队。
然后尉迟氏全力清剿宇文氏在河南、淮西军队,为陈军趁机收复江州创造良机。
宇文温在信中叫嚣,若陈国不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不把孔范的人头送到涡阳,他宁可弃尉迟氏的威胁不顾,也要挥师南下,席卷淮南。
还要上奏朝廷,派水军东进,最后水陆合击,兵临建康城下!
如此气焰嚣张的“最后通牒”,让天子气得双手发抖,让大臣们气得群情激奋,但考虑到现状,君臣的满腔怒火却无法发泄。
因为无论是天子还是大臣,都不确定孔范是否真的私通尉迟氏。
如果孔范真的做出这种事情,被周国西阳王抓住证据,那么对方就有理,甚至只要上奏周天子,周国极有可能会撕毁盟约,刀兵相向。
这不是陈国君臣想看到的结果,虽然宇文氏确实占据着巴、湘、江州以及岭表交、广,虽然天子确实想收复失地,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将近两年的战事,又加上之前建康城里爆发的兵变,几乎耗尽了陈国的存粮,如今官军好不容易收复淮南,正是修生养息的时候,即便要动兵,除非中原发生巨变,否则不会是今年。
然而以周国西阳王的立场,对方正领兵和尉迟氏军队激战,没道理和陈国翻脸、两线作战,宇文温在信中的措词十分强硬,底气很足,说起孔范通敌的罪证是言之凿凿,所以....
所以孔范是真的私下里和尉迟佑耆勾结,结果事情败露,激得宇文温失去理智,宁愿置尉迟氏的威胁于不顾,都要对淮南用兵?
这样的疑问,不止袁宪有,许多大臣也有,甚至天子也可能在怀疑,所以疑似惹下大祸的孔范,带着儿子、孙子跪在宫门处请罪,理所当然。
天子不发话,不给个明白的说法,孔范祖孙三人,就是跪到昏倒都得躺在宫门处等候发落。
袁宪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跟着宦官来到御花园,不远处的凉亭下,天子陈叔宝正在看太子陈深写字,宦官没有出声打扰,袁宪就在一旁静静等着。
看着太子陈深,袁宪就想到废太子、吴兴王陈胤,想着本无过错却因为失宠被废的陈胤,袁宪就有些唏嘘。
陈胤非沈皇后所出,却为沈皇后抚养长大,这对母子之间感情很好,也正是因为如此,天子疏远、厌恶沈皇后的同时,连带着也厌恶陈胤。
天子宠爱张贵妃,所以对张贵妃所出的陈深也宠爱有加,先是废了陈胤的太子之位,立陈深为天子,还打算废了沈皇后的皇后之位,立张贵妃为后。
皇后并无失德,太子并无失德,袁宪对天子行废立之举极力反对,却徒劳无功,眼睁睁看着陈胤被废为吴兴王,却只能萧瑟的送别这个倔强年轻人。
眼睁睁看着天子写好废后、立后的诏书,却无能为力,然而建康城里忽然爆发的兵乱,让张贵妃香消玉殒,沈皇后的后位奇迹般保住了。
而太子陈深虽然年幼,但知书达理,接人待物颇有风度,看来颇有人君之相,废太子、吴兴王陈胤如今过得很好,袁宪不再有什么心结。
“袁卿来了?怎么不说?快快,深儿还不快让小仆射看看你写的字。”
陈叔宝见着袁宪来了,高兴的让太子陈深拿着所写草书让对方看看,袁宪仔细看了一遍,陈深确实写得不错,由衷的称赞了几句。
袁宪长兄之子曾任左仆射,待得他任右仆射时,被人敬称为“小仆射”,陈叔宝知道这一雅称,故有此称呼。
见着太子能得素来刚正不阿的袁宪称赞,陈叔宝愈发高兴,见着袁宪有事面君,他便转入花园中,袁宪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