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国公府,沛国公郑译一脸疲惫的下了马车,向大门内走去,虽然一脸疲惫,但他精神不错,甚至有些亢奋,管家见状知道郎主心情很好。
“今日府里如何?”
“回郎主,一切安好。”
郑译点点头没再问,径直向前走去,今日他和邳国公世子苏夔议乐,争了大半日终于将对方辩得无话可说,当真是痛快淋漓。
虽然经常被人诟病为官之道,但郑译在音律上的造诣可是没人敢质疑,他不但精通中原音律,连西域音律也多有涉及。
当年周武帝聘突厥木杆可汗之女阿史那氏为皇后,作为嫁妆之一,有一批龟兹乐工来到长安,成为宫廷乐师定居下来,自幼出入宫廷的郑译,可是好好的学习了一番。
龟兹乐工苏祗婆出身音乐世家,擅长琵琶演奏,教授了郑译“五旦七调”的龟兹音乐宫调,有如此良师授艺,郑译还学会了中原罕有人精通的龟兹胡琵琶。
说到对“胡音”的了解,谁也无法和郑译比,要想从雅乐中剔除胡音,谁也无法忽视郑译的意见。
朝廷要定雅乐,却迟迟定不下来,天子因此颇为不快,老同学心里在想什么,郑译是知道的,不过他不担心。
历经数百年的战乱,两汉、魏晋的雅乐多有遗失,哪里能这么快就理得清楚,更何况雅乐正音在南朝,陈国还没平定,现在急也没用。
若是现在定下了,万一将来隋军攻下建康,把南朝的乐器、乐工、乐官带回来,又免不了折腾一番,何必呢?
如今隋、周、陈三国鼎立,这个时候说隋国要平定天下会不会早了些?
郑译不觉得,隋国的国力日渐增长,关键是作为对手的周国虽然实力更胜一筹,但隐患多多迟早要爆发,一如当年高齐那般。
而且还有个更严重的问题。
如今的形势,尉迟氏之于周国,一如当年高氏之于东魏,尉迟迥也许无心,可他的儿子们迟早要取而代之,宇文氏大约也没几年好活了。
想到这里,郑译有些感叹,他不是为宇文氏伤感,毕竟当年天元皇帝宇文赟如此宠幸他,他也毫不犹豫的卖了其子宇文阐,投向杨坚这边。
他感叹的是那个在黄州的小老弟宇文温,怕是不得好死。
谁曾想到,七八年前如日中天的宇文氏,会落得如今这般情景,再过几年,山南的宇文亮父子三人,要么被尉迟氏干掉,要么被隋军干掉。
前朝余孽嘛,无论那边自然是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不是?
即便是逃到南朝,陈国天子不计前嫌留得一命,可以陈国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再过几年就会被北军攻破建康,到时候宇文亮父子三人一样要死。
其他姓宇文的死了就死了,郑译觉得宇文温要是死了就很可惜,这几年两人远隔千里,却一直合作做买卖,那可真是赚得盆满钵满。
宇文温让人送来的各种小玩意,郑译在长安转手卖掉和坐地数钱没区别,别的不说,那些构思新颖的琉璃首饰,有一件卖一件。
当然要说值钱,还得是琉璃镜,不过郑译知道这玩意碰不得,天子会起疑心,因为普天之下只有黄州那里有琉璃镜,一旦顺藤摸瓜,他和黄州的私下接触就会暴露。
其实暴露也没什么,郑译为独孤皇后充当信使,往黄州西阳城那边送信,真要出事了,独孤皇后一瞪眼,陛下大约也就装作不知道。
然后这条线也就断了,财路跟着也断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郑译不想冒险。
没必要冒险,眼下的状况已经让郑译很满足,和宇文温合伙赚的钱足够他花销,所以收钱办事或者卖官...呃,举荐后进为官的事情,他已经渐渐地不做了。
也正是如此,郑译在天子面前的风评又好了许多,眼见着混得风生水起,郑译也开始念起宇文温的好来。
沐浴更衣,洗去风尘,郑译来到书房看书,看的当然是一“本”书,他的书架上,如今放的全部都是一本本书,先前那一卷卷书,都已经收到库房存储。
连卖书都能卖出花来,书的形式又是前所未有,郑译是真心佩服宇文温,觉得若不是陛下一心要其人头,他真想给宇文温保下命,在长安定居。
他做东家,宇文温做大掌柜,做买卖赚得盆满钵满,然后花天酒地。
钱嘛,赚来了就该花,这一点郑译和宇文温所见略同。
不像杨坚那样,都已经是一国之君,结果宫里连挂帷幕的钩子都不舍得用银钩,独孤皇后竟然还穿浣洗过的衣服,对此郑译有些难以理解。
都节俭成这样了,做天子还有何意思?
正走神间,管家在外扣门,进来后低声禀报:“郎主,那边来消息了。”
郑译闻言来了精神:“东西呢?”
“东西已经按规矩收好,信件在此,请郎主过目。”
待得管家退下,郑译仔细看了看其奉上的信封,确认封条无异后拆开从中拿出信笺,信笺上写着平常无奇的文字,都是些问候的话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