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南从御书房出去之后, 何谦才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看着那人汗湿的后背,缓缓道:“陛下堂而皇之的让梁南离开, 张大人只怕要不安心了。”
萧谨琛正在揣摩昨日留下了棋局, 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张大人一向是个心急的人,朕只是想再帮他一把。”
“陛下是什么意思?”何谦有些纳闷。
萧谨琛淡笑不语,从御案上拿起一份奏章,递到何谦的面前。
这是朝廷五年前派张泰霖去边关巡查的奏疏, 当时大魏和鞑靼有些摩擦,带领鞑靼骑兵骚扰大魏的,就是这次进京的鞑靼皇子穆达。
“鞑靼草原牧草肥美、猎物繁多, 他们向来对大魏的猎场嗤之以鼻,缘何这一次想去狩猎了呢?”
何谦再低头看时,方才的棋局已经变了,白子已经将黑子围住, 形成了一个包围的局势,他顿时一惊,却听萧谨琛继续道:“张泰霖是文臣,手上没有兵, 他想要做什么, 只能倚靠郑冲,但朕已经肃清了锦衣卫中他的余党, 逼宫显然不太可能, 唯一一个办法就是诱朕出宫。”
“那陛下方才召见梁南, 又是何意?”何谦有些不太明白,“梁南是永定侯的人,陛下现在见他,岂不是打草惊蛇?”
萧谨琛却摇了摇头,指尖点着棋局道:“但如果永定侯以为梁南叛变了呢?那他肯定就没法再等下去了。”
事实上,在这场游戏中,不想再等下去的是萧谨琛自己。
******
第二日却是九月十三,是五少爷苏瑾瑞满月的日子。
虽然还在国孝中,但苏牧喜得贵子,苏老太太肯定不愿意就这样随便唬弄过去的,还是摆了几桌酒席,请了几户交好的人家聚一聚。
这回是张家二太太刘氏和张静一起过来的,在三房说了一会儿话,刘氏还没见过瑞哥儿,张慧让丫鬟带着她去奶娘住的次间看看奶娃儿,这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几个熟人坐着。
苏皎月和云诗秀也在房里,两人正说起明日去山西猎场狩猎的事情,这一次萧谨琛大概是真的起了玩心的,京城五品以上官家府中年满十二岁的子女,都可以随行狩猎。
“我还以为你未必会去呢!”云诗秀心里有些感概,毕竟苏皎月是在马上受过伤的,要是她不想去也情有可原,但要是不去,倒是有些可惜,听长辈们说,这大魏的秋狝有很多年没有办过了。
“我祖父说,先帝懒怠朝政,对骑射也没有兴趣,在位期间只去过一趟秋狝,这一回我们能有这个机会,也要好好的见识一下。”云诗秀心里很高兴,当然……让她更高兴的,是周贺也在秋狝的随行之列。
张静一人坐在那里,显得孤独又冷淡,她一向有几分傲气,且从前的十几年都是和男子在一起,如今虽然恢复了女儿身,却也和那些大家闺秀不太合得来。
张慧便开口问她:“静姐儿去秋狝吗?”
按说这样的事情,张家人肯定是要去的。
“我就不去了。”张静捧着一盏茶,淡淡开口。
可她怎么就不想去呢?要知道,皇帝秋狝,这是如今她能再见到萧谨琛唯一的机会了。
可是张泰霖不让她去。
他连让自己看看他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倒是有些可惜了,何家表侄肯定也会去,陛下举办这次秋狝,只怕就是为了你们这群年轻人。”年轻人没有不爱玩的,借着鞑靼的使臣在,这样出去疯玩一回,只怕回京后还能促成好几对好姻缘呢。
张静的指尖紧了紧,再没有说话。
******
第二天一早,去往山西猎场狩猎的大部队就启程了。
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天色擦黑之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各自安营扎寨之后,便有小太监过来传话,说外头有篝火晚会,请各家的少爷小姐们参加。
苏皎月挽了帘子出门,昏黄的天空被四周的火把照得透亮,不远处燃烧着熊熊的火堆,萧谨琛已经坐在了席上,同穆达皇子饮起了酒来。
宴会分为男女两席,男宾在左,女宾在右。
小太监领了苏皎月往前头去,来者是客,最前面的一个位置自然是要留给穆雅公主的,苏皎月便在下首的第二个位置坐了下来,云诗秀则坐到了更后面,和苏皎月又隔开一个位置。
中间这个位置是留给乐善郡主的。
位置的秩序虽然没有事先定好,但大家都心中有数,按着家中父辈的品阶入座,必定是不会有错的。
而苏政虽然是二品的侯爵,可苏皎月是未来的皇后,她若是已经嫁入了皇家,此刻则应该坐在萧谨琛的身边才是。
舞娘们已经开始献舞了,萧谨琛端起酒杯,不紧不慢的喝着酒,视线偶尔往苏皎月这边看过来。
他倒是也想过这一回不把她带在身边,可若是让她一个人留在京城,他更不放心。
“皇帝哥哥。”乐善郡主却姗姗来迟,等苏皎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