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娉婷正在如意郡主跟前凑趣儿呢,忽然周身一寒,她转身往师攸宁的方向看去,却只见到天青色骑装的女子正亲昵的抚着身边黑马的脑袋,至于其他人则各自扎堆说话,心头不禁自嘲自己惊弓之鸟一般。
沈娉婷下毒的事,师攸宁自然是从龙凤册这个开挂利器处知道的。
心中厌恶归厌恶,她还真挺佩服沈娉婷的缜密心思和新奇手段,竟是利用香料下毒,当马匹安静下来的时候半点都察觉不出,但一旦狂奔必然躁动,进而不受控制。
再者,香料颗粒细微,马匹奔起来顷刻间证据难寻,端得是了无痕迹。
她陡然记起,自己前段时间清理嫁妆铺子账目时撞到过沈娉婷名下的胭脂铺子,那铺子生意火爆的很,若是所料不错,沈娉婷不是自己是个用香高手,那便是手下有这方面的高手。
只是,沈娉婷不单给她的马和如意郡主的都做手脚,便是连自己的都不放过,着实是个狠人。
龙凤册蹲在马头上,只等师攸宁一声立下便解了香料之毒。
师攸宁琢磨了片刻,心底有了计较,吩咐龙凤册解了沈娉婷所选马匹的毒,又让龙凤册在稍后骑马比赛的时候护着自己,她心道,一会儿没准自己还能救一回美呢。
相伴了几世,龙凤册虽然不大明白师攸宁此举的意思,但看她心情不错的替黑马梳理马鬃的样子,直觉自家主人是要坑人了,便十分麻利的飞过去将沈娉婷选的白马用翅膀扇了一记,但见几粒金色光点没入马头,事情便成了。
“丞相夫人,可敢与本郡主比一比?”如意郡主利落的翻身上马,眉头轻扬的看向师攸宁,既朝气蓬勃又暗含挑衅。
“如郡主所愿。”
既然答应下来,师攸宁便不再是方才的慵懒之态,很飒爽的一笑,翻身上马的动作干净清爽,便是如意郡主有心挑剔也寻不到毛病,只暗自在心中抚慰道,步安歌不过是个花架子,自己一定可以赢她。
沈娉婷亦翻身上马,她选的是白色的骑装,很衬她的容颜气质,只是眼底偶然流转过的暗光着实让人心惊。
沈娉婷在现代的时候很迷过几本穿越小说,待真的穿越过来后,便格外注意收罗奇人为自己所用,便是宁宴清,当初也是看卓然不群而刻意接近了两分。
她三年前救过一落魄老者,后来才知道那人有一手出神入化的调香技法,不拘是胭脂水粉还是毒药迷烟都会一些,这次用到马身上的东西便是那老者处要来的。
稍后奔马药性发作,她提前将如意郡主救了,至于步安歌的马她下药最重,步安歌不死也得脱层皮,若是再被惊马踹了踩了成了跛子丑女之类,那更是称愿。
至于之后,她自己的马都受惊了,能查出什么来,到时候若徐长庚要发作,也只会是与长公主府为敌,这对周国公府亦是十分有利的。
沈娉婷心头险恶念头一重接着一重,面上却挂笑拍了拍自己座下马的颈子,似是沟通感情一般。
且说如今,撇去做陪衬的几个闺秀不提,如意郡主居中,师攸宁和沈娉婷各列一边,若真论起来,师攸宁清淡如泉,沈娉婷白衣脱俗,如意郡主虽然貌美尊贵,倒真被二人比下去了。
第一轮比骑术,规则倒也很是简单,所有人同时出发,只要骑马绕着校场跑个来回便是,谁先返回便是胜者。
茵茵草地上,马匹嘶鸣声层叠而出,七个宽带系纤腰的高门女子齐头并进,碧玺般的天空如镜倒悬,倒是一副十分赏心悦目的美人纵马图。
渐渐的,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其余闺秀逐渐落在了后头,七人中还能齐头并进的只有师攸宁、如意郡主以及沈娉婷,恰好是在场人中身份最高的三位。
当然,也许用齐头并进这词并不准确。
师攸宁只用了五成力,恰恰好超出如意郡主一个马头的距离,到时候救如意郡主也顺手,自己赢也顺便,毕竟宁宴清那般好,她这个夫人也必当不能差了。
沈娉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堪堪追到如意郡主马肚的位置,心里的懊恼和紧张简直要从胸口溢出来,懊恼如意郡主的骑术竟比她以为的还要好,更懊恼她认为最废物的步安歌竟独占鳌头。
沈娉婷恨恨的想,难道自己与步安歌的关系,竟是仿若既生瑜何生亮那般吗,无论她以往多么出众,只要有步安歌在侧,自己便永远是做陪衬的那个,可是一辈子这么长,凭什么自己要被她压着?
至于紧张,沈娉婷估摸着马匹药性发作的时间,咬着牙又狠夹了马腹一把,成败便在自己对如意郡主的救命之恩上了,依照昌平长公主那护犊子的性子,若是自己救如意郡主一命,日后得到的好处且多着呢。
春日说起来已持续了一段日子了,可北地的春日是个经不起折耗的,平日里沐浴在春光下散步踏青的还好,可骑马狂奔时,原本暖融融的春风便似生出碎冰凌一般往人脸上脖子里探。
如意郡主面颊冰凉,一边纵马狂奔一边频频看向身边的青衣女子,心头的不服输与对自我的怀疑交替着在胸前里填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