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小梧青淙院里,王芍也在吩咐张来富。“查一查丹姨身边的那个敛秋,看她平时都和什么人接触。”上午在茶厅里敛秋的几个小动作,根本逃不过王芍的眼睛。
而她心里也隐隐认为,丹姨最近行事反常,或许和她身边的人有关。
张来富领了吩咐却没有马上离开,他凑在王芍身边低声说起郭进让他带进府的话,“小郭掌柜派到老爷身边的人有了发现,说老爷今日去了一趟顺远镖局,听他和程二当家的交谈,似乎是曾经拜托顺远镖局去京都护送什么人。”
王芍蹙了蹙眉头。曾海的去向父亲一直没同她明说,难道是派去了京城?有什么事派曾海一个还不够,还要拜托顺远镖局呢?
王芍沉思,忽然就想到了为太后进京诵经的悟隐大和尚身上。
难道父亲是担心悟隐大师有危险?可悟隐大师有武僧暗中保护,更有官兵护送,会有什么危险呢?
张来富见王芍久久无语,接着又道:“小郭掌柜还说,老爷这些日子多在药庄忙碌,金陵太医署的高大人来找老爷好几次,想要和老爷商量投放清瘟方的事。老爷一直推说有事,好像一直避着高大人似的。”
南地多水患,为防止水患后疫病横生,官府多会在民间免费发放清瘟方。这虽然是赈灾大臣的份内事,可因地区的不同而改变药方剂量的事,则是太医署的职责。
王云修和金陵太医署高院判私交很好,平常即便没事的时候也时常聚在一起喝茶。
父亲一直躲着高大人?还是根本就在忙着自己的事?
王芍手捏的死紧,又想到了鲤鱼巷的那栋小宅子。
张来富在旁察言观色,自然看透了小姐的心思。张来富不由在心里替神医老爷捏了把汗。
张来富走后,檀珠亲自端了茶具进来,一边着手给王芍烹茶,一边说起阆环:“那丫头死心眼,说是自己连拂珠零头都不足,当不起小姐您的厚爱。我就说了她几句,话说的可能有点重,那丫头出去哭了一场,刚过来的时候瞧她在墙根底下倒桩,像是想通了。”
下倒桩就是倒立,拂珠惩治小丫鬟最严厉的规矩就是这个。王芍曾听拂珠说过,阆环这丫头一有什么东西想不通就去倒桩,过个半个时辰一准自己想明白。
王芍笑着摇了摇头:“阆环和拂珠一样,性子拗,总得自己想明白才能转的过弯来。这两天你在旁提点着她,好在这丫头悟性高,过些日子忙转起来,她也就顺过来了。”
檀珠笑吟吟的说:“奴婢还觉得程小斧这人不错,看她对别人冷冷的,和阆环倒是很对脾气。刚还来问我能不能不给阆环改名。”
王芍就想起在凤来县那会儿,她问阆环为什么不想升一等丫鬟,阆环就说是因为她名起的不合适,叫狼蛛没法入耳。
那时候王芍虽然有心提拔阆环,却也没有让她当大总管的意思。谁想到换了环境后,梅珠、桑环她们几个全都心浮气躁起来,反倒没有她这个平日里不显的小丫鬟处事沉稳。
王芍想,这可能也是拂珠当初为她种下的因,她今天才能收到果吧。
晚上王芍特意吩咐阆环值夜。
阆环昨夜就没睡好,白天又经历了那番跌宕起伏。来见王芍的时候眼底挂着黑眼圈,整个人就像放了一个晚上的大白菜,蔫头耷脑的。而且满脸都写着“我有一肚子话想和小姐说”。
王芍有心磨她,故意装作不见,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
阆环果然在外罩间的小榻上辗转了一夜,第二天早起腿脚都有点虚浮了。
王芍瞧着好笑,随口吩咐她:“你去我床屉里取二百两银子。”
王芍为了方便取用银子,在床屉里设了暗格,平时放些银票在里面,支取都不经过檀珠的账面。阆环听了忙敛神称是。
待把银票取了过来,王芍却没有伸手去接,只轻声道:“你收着吧。”
“啊……啊?”阆环脑子有点懵,表情有点傻。
在阆环的错愕中,王芍转过身来。就着清晨昏暗的光线,她静静的看着阆环,“限你用最短的时间拉拢些能为你所用的人,别到时候我有事交给你去办,你反倒没有可用的人手。”
阆环苍白的唇哆嗦着,想说她“何德何能”,想说“怕辜负厚望”……可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里似的。
半晌,阆环才颤抖的说道:“奴婢……不会让小姐失望的。”
王芍的脸上像拨开云雾般缓缓绽开了个笑容,这是她最近听过最舒坦的一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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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王芍去上院服侍母亲用早膳,意外的没有见到父亲。一问之下才知道,王云修天没亮就接到慧定师傅的消息,说悟隐禅师在开封境内遇袭,幸得高人相救,却因伤重被日夜兼程送回了金陵。
王芍心念微动,父亲仿佛知道悟隐禅师会遇到危险似的,不仅派出了曾海,还请动了顺远镖局。最奇怪的是,在这样周密的保护之下,悟隐禅师竟然还是受了重伤。
谁这么猖狂竟然敢对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