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颜刘氏的闺女如今正在小梧青淙院当差,冯氏质疑道“母女两个在同一处当差,这好吗?”
梅珠更是如五雷轰顶,她这些日子变着法的给紫株小鞋穿,没成想紫株竟然是小姐乳母的闺女。若小姐的乳母到小梧青淙院当管事妈妈,还有她梅珠的活路吗?
梅珠手握的紧紧的,更加肯定紫株一定是故意的,她是成心想害死自己。
曾丹娘微微笑着,应着冯氏的话:“起初我也有这方面的顾虑,可又一想,母女二人在一个院儿当差也不是没有先例,像梁兄弟一家,不仅他们兄弟跟着神医忙前忙后,连梁大嫂子和梁二婶子都在药田里帮忙,柴胡和元胡兄弟更不用说了,一个给神医当小厮一个给春林当小厮呢。”
梁家兄弟是王家唯一可算得上家生子的奴仆。
在这一点上,沈观澜和曾丹娘的想法一致。沈观澜凝眉沉思了一会儿,直接了当的对曾丹娘道:“既然你觉得这个颜刘氏可用,那就先用着看看,若是她能担起事儿来,就把她全家都调给杏雨使唤。”
曾丹娘合掌:“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让他们颜家给杏雨做陪房也是好的。”
事已至此,大伙的目光就都落在了王芍身上。
王芍微笑的站着,全然一副“但凭长辈做主”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沈观澜却在心里隐隐觉察出一抹意外,好像有什么被自己忽略掉了似的。
曾丹娘已经忙着起身,吩咐身边的丫鬟:“你这就去跟颜刘氏说,让她这会儿去田妈妈那里一趟,田妈妈是淮阴府出来的老人儿,有些话还要田妈妈同她交代一番。”
冯氏的目光一直停在王芍身上。她了解这个敏感的姑娘,每当她想把自己掩藏起来的时候,总会挂上一抹淡淡的笑。可细看去,那抹笑容深处却满是清明,仿佛只是为了给面孔带上一个面具。
冯氏意识到,芍姐儿其实心里很抵触这个颜刘氏,可她要顾及母亲的意愿,正在强迫自己接纳。
一瞬间,冯氏感到一阵心酸无法压抑。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几分,连和沈观澜讨论长宁伯府的心情都没有了,转身对沈观澜道:“坐了这么久了,彩茹怕也坐不住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冯氏起身,沈观澜和王芍都去拦她。
一个说:“你什么意思,难道不住在府里?”
一个说:“师娘,您午膳还没吃呢。”
虽然都是挽留的话,但母女俩的意思却是大相径庭。看在冯氏眼里,只觉得血脉相通的两个人,竟然还没有外人有默契,心情就更加沉闷了。
她朝沈观澜摆了摆手:“我倒是想住,郭进怕是不成啊,过来之前他已经派人去收拾城里的宅子了,左右离的不远儿,明儿个我们再来。”
若他们留在橘井园住,冯氏和董氏势必要住进内院,郭进却要住去外院。冯氏拿儿子媳妇找借口,却把董氏羞的满脸通红。
沈观澜哪里还能再说什么,只好亲自送冯氏婆媳出门。
在府门口看着郭家的马车消失在巷道,沈观澜回过头,想问问女儿是不是不喜欢外人过问她院子里的事。
没想到话题刚开了个头,就看见郭进和郭通两兄弟侯在二门里的廊道上,一副有事要向王芍回禀的样子。
王芍向母亲告罪:“想必是商号里的事,我去看看吧,就不陪母亲用饭了。”
沈观澜若有所失,也隐隐感觉到女儿相较于早上时举止间多了几分疏离。她是个直爽的女人,不喜欢将事情拖到复杂再解决,于是略一沉吟一下,就径直问道:“颜刘氏的事,你若是不喜欢,再寻旁的便是,这是你的家,你说了算。”
王芍眉睫一动,她忽然有了一种想发牢骚的冲动。可见到母亲眼底一丝没有掩饰好的小心翼翼时,王芍方回过神来。
母亲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自己从前太过特立独行而已,所以万没有让母亲来迁就她的道理。
王芍惕惕然,对母亲摆出一脸微笑:“这些都是小事,我不在意的。”
沈观澜母女的对话并没有避着外人。众人表情各异,曾丹娘听了欣喜欣慰,对自己治理府务更加有信心了。梅珠和松珠只觉大难临头,脸上掩饰不住的惶恐。
其他人则奔走相告,众口不一。很快,一个小小的管事妈妈的任命,被说成了“东风压倒西风”“大小姐向府里规矩妥协”“府中下人高于外来势力”等等象征。
而身处是非中心的王芍,此时正在和郭家兄弟谈论韩度赈灾的事。
韩度虽然只比王芍早几日到金陵,却着实做了几件扭转赈灾局面的大事。比如“罢官籴”“流民还归”“假公田,贷种食”“隶军籍”“募工丁”……
首先便是“罢官籴”,也就是官府暂停例行税粮收购,以此平衡粮价。其次,官府组织“流民还归”,无可归者,或赋以闲田,或隶军籍,或募少壮兴修工役。
总之,几天的时间里,大召寺下难民所里流民数量已经减少了一多半,更多的人聚集在官府修建的难民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