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通离开后。王芍一直在院子里坐到月上柳梢。
本想去找丹姨说说话的,可有些话又不好直说,斟酌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她派檀珠和梅珠把带回来的礼物给各院送去,顺便打听一下父母那边的情况如何。
白天从南屏居出来之后,父母直接去上院书房,显见着是商量她这桩亲事去了。王芍郁闷的想,也不知道母亲会不会责怪父亲,父亲可是被她连累惨了。
阆环拿了披风过来,一边帮王芍盖在腿上,一边小声的禀道:“小姐,张来富说白天您交代的事儿有眉目了。”
王芍坐直身子“哦?”了一声,四下打量却不见张来富的影子,蹙眉道:“他人呢?”
阆环踌躇道:“小姐,府里的规矩,内院里挂了灯笼,小厮就不能往内院跑了。”
王芍瞪眼。“这算什么规矩?”
阆环的表情就有些不自在,“小姐,普通人家也都有这样的规矩的。”
可王芍却是商女,她身边不仅有丫鬟还有小厮和护卫。在淮阴的时候和管事们通宵合帐的时候也有。她蹙眉看了阆环半天,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曾河呢?”
阆环没有说话,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曾河和张来富一样,也被府里的规矩挡在内院外头了。
王芍压了压心头火。她身边有了程小斧,的确不用曾河他们护院了……
可王芍又抑制不住的回想起从前半夜肚子饿招呼曾河给她们烤红薯吃的事。她淮阴院子里的花墙底下一直埋着红薯和玉蜀黍。
有那么一瞬,王芍感觉有点透不过气。
阆环在一旁默默的站着,过了半晌才听王芍吩咐:“让他明早来见我。”
阆环暗自松了口气,可心里却颇不是滋味。
王芍由阆环服侍着回到了内室。燕环和桑环正在为王芍整理床铺,秋香色八宝纹的被褥,浅棕色岁岁平安的枕头。一切的一切都和淮阴沈园时没什么差别,可不知为什么的,王芍却感觉不到乍来时的那抹熟悉之感。
模仿的再像,终究还是不一样。
燕环笑着上前帮王芍更衣,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王芍头上的簪子取下来,放回到妆匣里。随口赞了句:“小姐,这妆匣可真别致。”
王芍这才发现,上午长宁伯府送来的两个妆匣,已经摆到了她的梳妆台上,她常用的首饰也都放了进去。
一股无名火顿时蹿起,王芍“刷”的一下从燕环手里扯出袖子,厉喝:“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这东西摆到内室来。”
燕环虽然是二等,但从前有楠珠等人在前,没什么机会上前伺候。更加没有见过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大小姐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连忙跪下惊慌的解释:“下午梅珠姐姐吩咐让搁在内室里的,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阆环垂目噤声,听到这一句不由暗喊糟糕。大小姐最不喜欢下人攀扯推卸,燕环这一次怕是少不得被罚了。
果然,王芍脸上闪过厌烦之色,指着门外呵斥:“滚出去。”
她长到十二岁,这样疾言厉色的发落下人还属头一次。屋里屋外众奴婢全都吓傻了,燕环哪里还敢多留,眼泪簌簌落下来,哽咽着退了下去。
松珠闻声赶了过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进来就告罪道:“小姐息怒。”朝四下里打量,见个个都低着头瑟缩的样子,只有阆环不落痕迹的往妆台的方向瞥了一眼。
松珠一眼就看见靠在一起的两个妆匣,心底一突。下午的时候梅珠一回来就兴高采烈的把妆匣往内室里摆,松珠心里觉得不妥,问用不用请示一下小姐的意思。梅珠则说:“这是长宁伯府专程送来给小姐的,难道还放在库房里蒙尘不成?”
松珠心里虽然忐忑,但又做不了梅珠的主。自从楠珠被发落到庄子去后,楠珠管的事儿都落到了她和梅珠身上。梅珠性子霸道,两个人意见相左的时候都是听梅珠的主意。没想到一次的侥幸,终究惹恼了小姐。
她再不敢犹豫,当即命人将两个妆匣拿了下去。然后在王芍身边欲言又止。从前小姐面前有拂珠和楠珠,她们一个心思灵透一个伶俐直率。就算小姐满面寒霜,两人也有本事把小姐哄得眉开眼笑。
松珠无比怀念起拂珠和楠珠,觉得以她和梅珠的道行,也就只配当二等。
屋子里静寂无声,王芍捂额坐在铺了梨花纹锦垫的罗汉床上,挥手命他们都下去。
松珠要留下来伺候,王芍只道:“我想一个人待会。”语气里满是疲惫。
众人无法,面面相觑后只得退了出来。阆环抬头看了一眼满室华锦中坐着的孤单身影,心里哽了团棉花似的。
几个人躲去了廊子低下,松珠和阆环对视了一眼,松珠小声道:“今晚我值夜吧,你刚回来好好去休息。”
松珠是个标准的江南美人儿。身如柔柳,面若凝月,红唇小小的,像三月里开在枝头的桃花,一看就是个性子温顺的人。
阆环担心道:“再不咱俩一块值夜吧。”本来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