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天亮前笑过那么一场,王芍今早看上去气色特别好。相较于王芍,奔波了一个晚上,凌晨刚回府的程小斧,脸上的黑眼圈就显得有些骇人了。
“你这是去哪儿鬼混了,满身的酒味儿。”阆环给程小斧绞着头发,试图往她头上淋香露的时候,被程小斧伸手阻止了。
程小斧痞里痞气的笑:“你这口气我怎么越听越像小媳妇训女婿呢?”
“呸!”阆环把手巾往程小斧脸上一扔,指了一旁的提盒:“那是小姐特意给你留的,你快吃吧,等会少爷走了,还得去回话呢。”
这两天混熟了,阆环对程小斧挺照顾,不像家里其他婢女那样,一看到程小斧这个后来者居上的贴身丫鬟,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程小斧也挺喜欢阆环,她比阆环还要大两岁,总觉得认了个姐似的。回身在换下来的旧衣服里摸出拇指大的小盒子,“我那天帮元胡上树抓蝉,元胡给我的,我用不上这玩意儿。”
阆环接过来一看,是水脂膏,嘴唇干裂的时候用来涂嘴唇的,王家在金陵开的药铺里都没得卖,据说是神医当初给澜夫人研制的,澜夫人用着好,就在橘井堂年底才会售卖的礼盒中,赠送这个。
据说有好些人家为了求这么一小盒水脂膏,花大价钱去抢购橘井堂的年节礼盒。
阆环顿时觉得手里的东西有些烫手,“元胡给你的,你用就是了,这是好东西。”
程小斧已经开了食盒,蹲在一边儿啃起了肘子,不仅满手都是油,嘴上也油光锃亮,闻言朝阆环一咧嘴:“我用不上,那丁点东西管什么用,嘴唇裂了吃肉才管用。”
阆环额角抽了抽,莫名觉得这丁点东西对程小斧来说,的确及不上一块儿肘子效果好。
门外有小丫鬟叫阆环,应该是主屋那边用完了早膳。阆环匆匆收了水脂膏,朝程小斧道了声谢,“等我升了月例,请你吃香山居的烤羊腿。”
程小斧一听吃的就两眼放光,“你可别忘了。”
阆环走出去老远,回头笑:“忘不了!”
阆环走到廊下的时候,王芍正送弟弟出来。王春林这些日子晒的有点黑,穿着最普通的青布袍子,显得十分健康。
凤来的药田并不算好,王芍临时起意其实是想让郭进借着药田的幌子抽身去高淳,可春林这小子却上了心,整天和马元畴的侄子马盛耗在田里。
外头的人以为郭进陪着王春林折腾,实际上郭进只在买地的时候露了个脸,其余的事情都是马盛在旁协助,而王春林自然也不知道郭进这些天根本没在人前露面。
送走春林,程小斧也收拾停当来给王芍回话。
王芍领着程小斧往茶室走。王芍的规矩大,她进茶室的时候,屋子四周都不得站人,阆环见状连忙让清理的丫鬟都退到院外去,自己也站去了廊外守着。
有小丫鬟背着阆环嘀咕:“还二等呢,连个乡野村姑都摁不住,让个新来的拔了先,回去以后梅珠他们肯定要拱火。”
另有人附和,“甭说一等的姐姐们要找她算账,桑环和燕环两位姐姐定然也饶不了她。”
阆环只当是自己耳聋,什么样的话,该不该往心里去,她心里自有一杆秤。
程小斧这边却带回了有用的消息,她坐在茶塌旁边的小杌子上,小声把昨天晚上的收获一一道来:“那个医官其实也称不上是医官,不过是太医院里的生员,姓曹,可能是家里有亲戚也在太医院里供职,他周围的人都叫他小曹医官。”
不是医官,却被叫做小曹医官,也就是说太医院里原本应该有个姓曹的医官,和这位小曹还有那么点亲故,周围人才有可能这样称呼他。
程小斧接着说:“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嗜赌。”
王芍眼睛一亮,“你昨晚跟着他去赌坊了?”
程小斧甩了甩头发,“那是,我不仅跟着他去了赌坊,还把他赢了个底儿掉。不过我可不是因为缺钱才赢他钱的啊……”她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个宝蓝色花纹繁复的荷包,“我是瞧着这荷包不像寻常之物,才想着拿回来给你看看。”
王芍把东西接在手上,蒲纹浮光锦绣五色蝙蝠的图案,葫芦宝瓶的样式,是京都流行的款式,却不是太医院一个小小的生员能佩戴的。王芍解开抽绳,嚯,里头躺着六锭五两的金元宝。
王芍再次端详那荷包的刺绣,嘴角轻轻上挑。是他,那天在福临客栈里出来,走在韩度身边的那个形容纨绔的富家官宦,那人的荷包,也是蒲纹浮云锦的料子,只不过那荷包上绣着八宝,这个则绣着蝙蝠。显然是出自府里同一个针线房。
知道是什么人,后边的事就好办了,她笑了笑,瞥程小斧一眼。“你没觅下,可真稀奇。”
程小斧听了这话心虚的一撇嘴,“这是我赢来的,只给您看看,一会儿我要收走的。”
王芍“哦”了一声,“既然这样,那……”她从荷包里拣出三锭金元宝放在茶桌上:“原本都要赏你的,你既然和我这么不客气,那我也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