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检听说就是因为这个王小姐肆意妄为,才招惹上了窦定坤的那个泼皮小舅子姚武,最后闹得姚武和她一死一伤,伤的这个固然有理,可死者为大,窦定坤自然要借机发难,最后连累的半个汇锦昌都被人夺了去。
张世检笑出声,这可真像一出闹剧,而因为这场闹剧,金陵城无论官场还是商界,都被搅得焦头烂额。而惹出这番事端的小姑娘,还悠哉悠哉的在凤来县吃百年老字号的板鸭?
真是祸家的种子!就算再使手段聚拢名声,都难登大雅之堂。
不过张世检倒觉得,祸家也好败家也罢,他在凤来遇到这小姑娘,说不定是金陵之事的绝佳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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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关于“金陵王神医”落脚凤来县的消息就传开了。此次韩度随行不乏太医院医官,他们听了之后无不嗤之以鼻。
“真是可笑,竟然敢自认神医之名,咱们院正黄大人至今连‘名医’之称都不敢擅认,想不到南属之地竟然有如此狂妄之徒。”
福临客栈的一个小伙计听了,陪着笑脸道:“各位大人,王神医是悟隐大师的亲传弟子,不仅医术了得,还是咱们南地有名的大善人,他每月逢三在大召寺善堂坐诊,从不收取诊费,被他治好的人自发在大召寺后山种杏树,现在大召寺后山的杏林已经成了金陵一景了。”
伙计的一番话让太医院的医官们面面相觑,他们或许不把“善堂坐诊”和“杏林成景”放在心上,毕竟这样的噱头在医界比比皆是。但“悟隐大师亲传弟子”这八个字,却着实震得他们不轻。
在大景朝,当得起诸多名医称一声“老师”的,除了已经作古的银壶药宗王仲游,便要属这位世外高僧悟隐了。据说这位禅师四岁出家,钻研佛法之余还痴迷于医术。如今太医院必学科目里有一本《济世杂症》就出自悟隐禅师,他的另外一本医典《药本忌学》被编入《太医典藏》,成为太医院的四大药典之一。
在太医院医官们的眼里,此等神医只可远远观瞻敬仰,却从没听说过悟隐禅师竟然还有徒弟。如果真是悟隐禅师的徒弟,那说不定真能担得起神医之名。
一时间关于“王神医”的话题在随行官员里渐次传开。人们纷纷打听这位神医,自然而然,关于其妻的话题也纷纷被“有心人”挖出。
“听说这位王神医之所以能不问私利专心向善,还要多亏其娶了位财妻,他的这位妻子姓沈,是南地巨商沈万里的亲闺女。”一位身穿襦袍的年轻医官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向同桌众人介绍他打听来的消息,当然,除了和他同席而坐的三位,茶楼个敞厅的医官、吏官,也都好奇的朝这边望过来。
年轻医官的扇子摇的更起劲了,“你们知不知道这位沈万里沈七爷是何许人也?”
年轻医官想卖个关子,立刻有人不耐烦的起哄:“汇锦昌沈七爷谁不知道,淮阴巨贾,通商行大鳄,没想到这位王神医竟然是沈七爷的女婿。”
马上有人窃窃议论起来,有刚到茶馆来的人不明所以,互相打听,有些人热心的帮着解惑,一时间茶楼大厅里变得嘈杂莫名。
之前说话的年轻医官脸色僵了僵,这是他好不容易打听来的消息,可不能让旁人抢了主场去,忙不迭的把话题拽了回来,“这王神医王云修是沈七爷的女婿不假,但我却觉得他以及他的夫人沈氏,却不是沈七爷那般的真善,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
最后四个字铿锵有声,立刻惊得满场寂静,然后马上就有人反驳:“不是说这个王神医夫妇成天在大召寺善堂里接济,做了不少大好事吗?怎么到你嘴里成了沽名钓誉了?”
更有本地乡绅驳斥:“就是就是,王神医和澜夫人不知道救了多少贫苦人,他们哪里沽名钓誉了?”
年轻医官见越来越多的人激动的指责他,不仅不觉得脸红,反而斜唇冷笑,手中折扇“啪”的一收,大声道:“怎么就不是沽名钓誉,我且问诸位,沈七爷在世的时候可有像他们这般广纳善名?”
大厅里再一次安静下来,广纳善名?沈七爷?
咦?不对,沈七爷在世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因为慈善而出名过,沈七爷生前的名头都与银子有关,他的善名真正被外人知晓,其实是在他去世的时候,据说从沈府门口一直到他所下葬的东郊祖墓,到处都是前来相送的人,老少贵贱,不分年龄与身份,其中甚至有人披麻戴孝在路边跪倒拜伏,悲痛哀哭声震天,绵延半日不绝。
这件事最终上达天听,皇上责问淮州知府,却得到淮阴以及周边多个州郡的上表折子。这些折子里详细列举淮阴商贾沈万里的诸多善举,不仅匿名捐资助官府修建河渠,还曾在荒年无偿借出耕地给流民脱困,九年前淮阴水灾,淮阴府被洪水围困,朝廷接济送不到城中,无良米商借机哄抬米价,沈七爷却打开府门,将府中屯米以低价售卖给群众,府米售空后,更是从米商处高价买米然后贱卖给贫民,直到官府的救助赶到,城中百姓无一人受饿。
不仅是淮阴,与淮阴相邻的州郡都得到过沈七爷的捐助,而且沈七爷每每捐赠钱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