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凝和画眉匆匆的回了府,打听到母亲去了父亲的书房,忐忑纠结了一番,提脚也奔书房而去。 远远的就听见书房门口母亲的哭喊声,“老爷,您怎么能把错全怪在阿武头上,阿武都已经死了啊。” 窦凝暗道“不好”,拽了画眉的手从花墙穿过去,到了书房侧旁的穿花门处,迎头却瞧见父亲正抬起一脚,直朝母亲的心口踹去。 窦凝使劲的捂住嘴,才勉强的压下喉咙里的惊呼声。 窦凝瞧着匍匐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胸口的母亲,再瞧眼睛里无波无澜的父亲,只觉得自己头顶的天一寸一寸的矮下来,压的她透不过气。 “小姐?”画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使劲的拽着窦凝:“您快去瞧瞧太太,她嘴角都渗出血了。” 窦凝却像被冻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书房院子里侍立的奴婢也早被吓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上前去扶窦太太。 窦定坤慢步踱到窦太太面前,居高临下的看过去,“收拾好东西,带上你的女儿,马上同我进京,否则我现在就命人烧了你弟弟的灵堂。”最后一句话说的即轻又缓,却如冷风刮在脸畔的冷冽。 好像面前的人和他没有半分的关系,那些从前在下人面前的“相濡以沫”都是假象,他所谓的夫妻恩爱轻薄的如同水中泡影,一触就破。 ※※※ 就在窦定坤魔障了一般六亲不认的时候,镇江府铜锁巷里传出了好消息——王芍醒了。 冯氏得到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就是问来报信的丫鬟:“大小姐说话了没有?能不能说?嗓音变没变?”她一直惦记着“烧坏嗓子”这档子事儿。 来报信的丫鬟抹着头上的汗,脆声说:“大小姐醒了快半个时辰了,少爷给大小姐探了脉,确定大小姐哪儿都好,才让奴婢往各院来报信儿的。” “哪儿都好?什么叫哪儿都好?烧了这么些日子怎么可能哪儿都好?”冯氏一边让银霜给她更衣,一边吩咐人去叫董氏,转身嘀咕道:“药哥儿这小子,和他爹越来越像,半个时辰才来报信儿,可真沉得住气。” 来报信儿的小丫鬟抿嘴偷笑,蹲了个福告罪道:“少爷说知道您得埋怨他,特吩咐奴婢亲自引了您过去。” 屋子里的丫鬟俱是忍俊不禁,冯氏也笑起来,朝小丫鬟挥手:“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还能在这园子里走丢不成,你快去小佛堂告诉曾娘子一声。” 小丫鬟笑着说:“楠珠姑娘指派了好些人儿出来报信儿,奴婢是往您这边来的,曾娘子那边也有报信儿的丫头,另外郭大爷和曾四爷那儿也都有人去了,还有去镇江分号的,听说还有人直奔码头,要连夜赶回金陵报给澜夫人。” 冯氏不禁点头赞道:“到底是淮阴沈园出来的姑娘,楠珠这份周全,够得上小户人家的掌家娘子了。” 闻讯赶过来的董氏,进门就听到婆婆说的这最后一句,不由笑着走上前,“楠珠姑娘昨个还亲口跟媳妇絮叨,说她被大小姐调教得这般宜室宜家,估摸着会被大小姐给发卖个好价钱呢。” 冯氏听了不禁大笑起来。王芍身边的这几个大丫鬟,要姿容有姿容,要能力有能力,就是这脾气和她们主子一样,把算计都摆到明面上,没个顾忌。 正帮王春林研墨的楠珠直打了好几个喷嚏,王春林蹙了蹙眉头,忽然另起一张纸,一边写一边念叨楠珠:“给你们几个也开上一副药,这两天就当茶水喝。” 楠珠嘴角狠狠抖了两下。昨天熬药的小丫鬟被风呛了嗓子咳嗽了一声,就被大少爷撵到院子外头去了。这回好了,她打了两个喷嚏,满院子的奴婢竟然都要跟着她拿药水当茶喝? 楠珠以为世上再没有比自家小姐更难伺候的人了,没想到大少爷也有乃姐之风,丝毫不差啊! 楠珠腹诽着从屋子里退出来,迎面撞上端着一锅老鸡汤往王芍屋里去的王神医,楠珠“哎哟”了一声,“怎么能让您亲自端呢,奴婢来……奴婢来……” 王神医却毫不客气的瞪了楠珠一眼,“没你什么事儿,别吵吵。”说着自己拱开帘子进屋了。 楠珠嘴角抖的更厉害了,这一家子人,怎么都恁的不正常呢? 屋子里,顶着一脸的胡茬和满眼红血丝的王云修,正小心翼翼的把一勺鸡汤送到王芍嘴边。 半靠在千香福禄迎枕上的人,苍白纤弱,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风霜锤炼,眉眼之间尽显憔悴。但看到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的父亲,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容,“爹……” 王云修忍不住鼻酸,“这汤是我让郭进从葛家老汤端过来的,爹把油星都撇出去了,你尝尝看,味道对不对?” 葛家老汤已经传承了六代,他家从前朝起就是以这锅老鸡汤闻名,为了这锅老汤,老葛家人窝里斗了好几代,还去官府打过官司。他爹就这么让郭进端了人家一碗底汤过来? 王芍忽然感觉递到嘴边的羹勺有点烫人,硬着头皮吮一口,齁咸齁咸,还得强撑着咽下去。 王云修一连喂了四勺,眼见着闺女的脸色“红润”起来,欣慰的点头,王芍见了心惊,生怕他爹再让郭进弄汤过来,连忙推了汤勺,“吃不进了,想喝些清粥。” 知道想吃什么就好,王云修喜不自禁,把半碗汤往盂盆里一倒,高兴的道:“你师娘早就熬好清粥了,爹让人给你端。” 王芍盯着桌子底下被扔进半碗老汤的盂盆,心口使劲抽了两下。如果她是这盂盆这会儿肯定慌的要死。 王云修去吩咐小厮端粥,小厮却来禀说“郭太太和曾娘子来了。” 有妇人在王云修不好再逗留,有些怏怏的回头看了看王芍。王芍无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