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珠在门外听到小姐的喊声,隔着门仓皇的问:“小姐,您怎么了?” 隔了半晌,王芍才平复下心绪,强装镇定的说,“不要紧,你下去吧。” 门外踌躇了一会儿,声音远了些,但没有真的离去。 在这期间里,霍青一直盯着她,她的纠结、挣扎全都无所遁形的落进他的眼里。 直到王芍冷静下来,看着他的目光一点点的示弱,显示着自己的屈服。 霍青才走过去,抬起手,王芍下意识的想躲,下一刻颊边的水痕被指尖轻轻刮走,很随意的动作,姿态有如爱戴她的长者。“如果这两条路你都不想走,你就信我一次。” “你说什么?”王芍紧紧的盯着他,她不是傻子,就算是正常人的思维也知道,明明杀了她才对他们最有利。这也是长久以来她一直在想办法“自救”的本因。 深黑的眼珠定定对着他,霍青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然后她听到一句很耳熟的话,“有些事,没有为什么,却是一定要做的。” 王芍蹙眉,然后想起这是在扬州枇杷巷的角楼里,拂珠劝她不要帮这群北地人时,她对拂珠说过的话。 王芍心口微震,许多复杂的情绪像气泡一样从心底窜上来。 半晌,王芍垂下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就算我现在说信任你,你同伴里的另一伙人想必也不会同意你带我上路。” 霍青对她嘴上说信任但仍提出顾虑的表现,再次觉得心累头疼,“你不用操心这个。”声音有点大,但也有那么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叹了口气,小姑娘像个防备过当的刺猬,她能乖乖配合,他耐心一点也无妨,就这样吧。 ※※※ 这样的非常时期,人人都在算计。 程琴在屋子里焦急等待,终于等来了匆匆而至的赵东。 “怎么?不顺利?”程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处在紧绷的状态。霍青叫人去商量路上的的安排,却没有让她和两个孩子参与,她心里猫抓一样,一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赵东脸上的神色并不明朗,他先是朝程琴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压着嗓子说“夫人放心,很顺利。”。 像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程琴长吐了一口气,可看赵东脸上的踌躇并没有消散,不禁又悬起了心,“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东在椅子里坐了一会儿,才对程琴提起刚刚商议的情形,“三爷决定,兵分两路,咱们带大公子往镇江去,绕官路去睢州,三爷带孟渊,往夙州和金陵的方向,到时候会在睢州和咱们汇合,再一起经水路去福建。” 程琴暗中腹诽,关键时候霍青果然只顾孟渊。深想之后又觉得不对,霍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于是程琴立刻想到了另一个关键问题,急切的问赵东:“人手呢?三爷如何分派人手?” 赵东虽然也知道他这边的人手相较于霍青那边薄弱了些,但程琴问的这样理所当然,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不过刚才霍青的分派太诡异了些,他心里那点不舒服马上被疑虑压了下去,他皱着眉说道:“怪就怪在这上头,霍青把徐平川和李洲拨了过来,另外派了他的五个亲卫护着大公子。” 程琴非常意外,徐平川和李洲都是霍青的亲信,在战场上也是配合默契的副手,她从来都没想过霍青会把这二人拨给她。 这样一来,保护孟许的人手,可谓万无一失了。如果做决定的是除霍青外的另外什么人,程琴会以为这么决定是将宝押在了孟许身上,可霍青不是别人。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程琴从来都不相信霍青这一趟会毫不偏袒,她已经确定了霍青是为着薛宝仪才走这一趟的,他怎么可能保孟许呢? 赵东也想不明白,他原本以为会费一番力气争取到李洲到他们这边,可他连提都还没有提,霍青就直接做了决定,赵东反而觉得奇怪了。 沉默了一会儿,程琴问了一句:“还有没有别的反常?” 赵东“嗤”了一声,头疼的说:“还真让夫人猜中了,之前您跟我说三爷被后院那女的勾住了,我还不信……” 程琴皱眉:“怎么说?” 赵东笑得轻蔑:“刚才徐平川当着众人的面问霍青怎么安置后院那个,还劝霍青把那姑娘放了,你都想不到霍青是怎么说的,他竟然说‘我从没打算要王姑娘命,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放她走也是不能够了,她日后会跟着我,若说麻烦,那也是我霍青一个人的麻烦,与大伙无关。’” 程琴嗔目结舌,“这……这……”。 赵东摇摇头,叹为观止的模样,“要不怎么说南地的娘们儿都是狐狸精转世呢?霍青不是定北军的守神吗?薛老侯爷在世的时候还常说,只要霍青人在昌兴,涂昂人就绝攻不下庆城,庆城是燕北第一要塞,庆城之后就是定北军驻地邯州。”说着,赵东“哈哈哈”的笑了三声,“要是薛老侯爷知道霍青栽到了个南地娘们儿手里,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跳起来。” 程琴眉间仍有郁结,“这么说,表面上三爷是把更多的人手给孟许,其实是某种意义上的交换?好让咱们在听说他要带那女人上路的时候,不提反对意见?” 这样倒是说的通了,但是不是有点太说的通了? 赵东却不想在这些事上再浪费时间,在他看来无论霍青真正目的是什么,反正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赵东对程琴说:“无论如何,这件事对咱们也算是有利的,当务之急是去求霍青,让他把陈吴氏带上照顾孟渊。” 程琴点了点头,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再多想下去,但愿是她多心了。 她叫来陈吴氏,亲自抱了孟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