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沉非也失去了工作,他来到开福寺外的台阶上,就看到了牛犊先正睡在那棵大榕树下。
杜沉非也走了过去,坐在石阶上。
牛犊先却并没有睡着,看到杜沉非走过来,立刻就坐起身来,道:“大哥,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杜沉非拍了拍牛犊先的肩膀,道:“别急,牛犊,慢慢想办法,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牛犊先道:“可是老娘还叫我们买油回去呢。你以前赚的那几个铜板,都被我们花得光光的,现在身上又没钱,拿什么去买?”
这事杜沉非当然知道,刚有这份工作的时候,也不知道挣钱的艰辛,所以几乎每天赚的钱,当天就花光了,不管有用的没用的,见着了就买,虽然也给家里添置了不少的家当。
现在,他想以后一定要多存点钱,那样哪怕没有工作也不会担心没有钱花,就像今天一样,一没有了工作,就连买桶油的钱都没有了。
没有买油当然就不好回去,石萝依肯定以为自己又在外面惹祸,导致连工作也没了。而画像又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这大街上却是来来往往的人们,磕来碰去,显然不是个适合画像的地方。
杜沉非和牛犊先沿着这条开福寺大街望西走来,毫无目的地转悠,希望能找到一个能挣钱的机会。
这时,正是春末夏初时分,烈日当空,一场暴雨过后的天气,反倒变的十分炎热。
只见前面的右手边,很大的一个私家宅院。一个大门楼,也没题字,也没画栋雕梁,但显得十分高大。地上铺的都是灰白文石,门口左右列着几株青松翠柏。大门关闭,旁边小门半掩,隐约见里面怪石拼成的假山、假山上水流在“哗啦哗啦”地流淌,也给这炎热的天气带来一丝凉意。
杜沉非和牛犊先在那株大青松下坐了下来,无计可施。
直坐了两个时辰,二人也不说话,也不动弹。
这个时候,只见一只明明是狗但却长得跟猪一样肥的巴哥儿从小门里窜了出来,一面跑一面“汪汪汪”地叫。
又有一个长得白白胖胖、明眸皓齿,约有十三四岁的少年,也从那宅院的小门跑了出来,“嘻嘻哈哈”笑着来追那只小狗。
那巴哥儿却跑到杜沉非的面前,摇头摆尾,围着脚边转个不停。
这个时候的杜沉非当然没兴致去逗一条狗玩耍。
那个少年也跟了过来,看见那松树下坐着两个人,一个愁眉苦脸,一个凶神恶煞。他显然有点害怕牛犊先,离得远远的,却绕到杜沉非身边来,问道:“哥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杜沉非当然也没兴致理睬他这样一个大户人家不知稼穑的纨绔子弟,便没好气地说道:“哥哥很烦恼,你一个小屁孩,不会懂的,去一边玩去。”
那少年大声道:“你不也是小屁孩吗?才比我大一点点,还要冒充大人。”
杜沉非没有再搭理他。
那少年却又问道:“哥哥,你为什么不高兴嘛?”
杜沉非见他不走,没好气道:“你借钱给我,我就会高兴。”
少年眨了眨眼,道:“真的吗?那你要借多少钱?”
杜沉非随便伸出两个手指头,道:“两贯钱。”
两贯钱,对于这样一个少年来说,未必见得有;哪怕有,也未必见得会借给别人。
杜沉非只想把这个少年吓走,别再来纠缠。
没想到这少年却说道:“好,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去给你拿钱。”他说完一溜烟跑了,但他却不往自己家里去,而是往这条街道的西边去了。
杜沉非也没在意,他根本没一点兴致来和这样的小屁孩闹着玩,尽管他自己在别人的心目中,暂时也还是个小屁孩,但他觉得自己已经是男子汉了。
杜沉非想还是沿街去走走,看能不能寻到一个赚钱的机会,虽然这个时候,热得喉咙里都已经冒烟。
看得出牛犊先也很渴,他不断在那里吐舌头,咽唾沫,但牛犊先也知道现在还没有钱。在这个城中,就连要喝碗水,也是得花钱的。
杜沉非站了起来,正准备离去,只见刚刚那个少年又飞跑着从刚刚去的方向奔回来了。一面跑一面大声道:“哥哥,我有钱了。”他的手里还真提着两贯钱。那只巴哥儿跟在后面跑,就和牛犊先一样吐着舌头。
那少年跑过来就把钱往杜沉非手里塞。
杜沉非和牛犊先倒吃了一惊,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还有这种人?
这个时候,杜沉非反倒显得很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推开那少年的手,道:“小弟弟,我其实只是跟你说着玩的,我不想借你的钱。”
那少年嘟着嘴道:“你刚刚不是还说要我借钱给你的吗?现在为什么又不想借了?”
杜沉非道:“我如果拿了你的钱,你就会被你爹娘批评的。他们也一定会以为我们是骗子,把你的钱骗走了。”
那少年笑道:“不会的,你放心!这是我姑姑给我的,我爹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