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和冬冬捏着鼻子,尽量装出大人的声音喊叫着,但那沉闷声里隐约带了童音:“一。”
停了大约一秒钟,芦苇荡里有了窸窣的声音,张一真听得出,俩小家伙故意弄出声音吓唬自己,他捂着嘴巴笑了。
张一真那憋不住的笑声,从捂着的嘴巴里,噗噗噗地冲出来,虎子子和冬冬耳朵尖,他俩听到对方控制不住的笑声,觉得对方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好啊,不但不举手投降,还耻笑自己,他俩真的急了,几乎同时,大声地嚷叫:“二。”
虎子紧握红缨枪,悄悄向前摸索着,火在胸中燃烧,他要发动致命的攻击。
冬冬一动没动,他拿着用芦苇编的小手枪,紧盯着目标,可别小瞧了这把假手枪,在心里上,这把假手枪可真起了作用,它给了冬冬胆量,这胆量来自坚定的信心,他坚信,在这黑夜里,假的就和真的一样,同样镇得住敌人。
俩人说好,只要虎子摸索到离红缨枪一杆的距离,冬冬就突然喊出“三”,吸引住对方注意力,虎子突然出击,给对方来个冷不防,刺倒来人。
张一真可不想等到对方喊出“三”,他听到了慢慢接近自己的芦苇声,突然小声说:“慢,我可爱的小英雄,哥哥知道口令。”
冬冬敲着船帮,提高了嗓门,嚷道:“知道还不快说出来,以为我们跟你逗着玩吗?快说,若不然,可要开枪了。”
他拿着假手枪,像模像样地对准张一真。
张一真觉得再不能这样闹下去,从内心里他喜欢上了虎子和冬冬,咳嗽了两声,拉了长音,叫道:“见——机——。”
摸到张一真身边的虎子,枪还没有扎出去,听到对方说出口令,愣了一下,突然跳起来,张口答道:“行事。”
张一真看到满汗水,跑到自己面前的虎子,亲热地摸着他的小脑瓜,小声说:“你俩有些不合格,难道大哥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虎子一脸认真,“傻爷爷说了,只认口令不听声音,因为人说话的声音很难辨别,只有口令最准确,傻爷爷说了,不管对方的甜言蜜语,只要说不出口令,就拿枪扎死他。”
张一真点了点头,拍了一下虎子的肩膀,肩头硌手的骨头,让他一阵心酸,突然想起进了城,却没有给孩子带来好吃东西,不好意思地说:“看,大哥就不如你三哥疼人,三哥出门总要带些好吃的东西,可我,就连个玉米的饼子也没带来,真没用。”
虎子望着张一真笑,拉着他的手,小声说:“大哥,我不馋,吃糠咽菜,我一样活得好好的。”
冬冬扒拉着芦苇,急急忙忙走过来,他浑身溅满了泥水,俩小家伙亲热地抱住张一真的大腿,仰脸望着张一真。
张一真心如刀绞,低着望着瘦弱的虎子和冬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十几岁的孩子,这么懂事,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瘦弱的肩膀却要扛起枪,也许他们不如大人更懂得生死,也许他们还不知道死去意味着什么,不管怎么说,他们纯洁心田里,满装的只是朴素的善良正义。
虎子看一眼脚边的红缨枪,仰望着张一真,小声说:“大哥,你放心,跟着二傻爷爷,我俩都长大了,穷人总有穷办法,我们跟傻爷爷学会了生存的办法,只要能吃的东西,也不管虫子野物,还是野菜树皮,我们都吃,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傻爷爷说了,往后就到冬天了,找吃的东西会更难了,傻爷爷总有办法,晒了不少枣子,还野菜什么的,说等冬天来了,好充饥,他不让我俩多吃红枣,说以后咱们这里会来好多人,得省着吃。”
虎子说到这里,张一真泪水在眼窝里打转,他不停地拍着虎子的后背,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虎子。
摇了摇张一真的大腿,虎子突然发问:“大哥,我姐呢,还有三哥,咋没回来?”
张一真蹲在地上,将虎子和冬冬揽在怀里,小声说:“他俩都有任务,等完成了任务,一定会回来。”
虎子眨巴着眼睛,摸着张一真的脸,小声问:“啥任务?”
张一真抬手捋下虎子的小鼻子,“你不是要当游击队员吗?”
虎子用力地点了点头,“大哥,我和冬冬都要当,杀鬼子除坏蛋多带劲,坏人总要害好人,我们都要跟坏人干。”
“这就对了嘛,你俩都要听话,游击队可有纪律,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姐姐和三哥都有任务,至于啥任务,不能说你俩听,记着以后也不要问。”
张一真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冬冬的小肩膀,“我的小游击队员,快把船划过来,就要困死大哥了,我得到窝棚里睡会觉啊!”
冬冬将假手枪举到张一真面前,晃了晃,一脸委屈,“大哥,这假玩意打不出子弹,三哥跟我说,要搞两把真家伙,白送给我和虎子,可他骗人,搞不到手枪,也不会回来了,船我划过来,可大哥,你得想办法给我和虎子弄真枪,总拿着假手枪吓唬人,我的心里没有底,总是怦啊怦地跳。”
张一真笑了,仰头想了一下,指指马背上的枪,俯下身子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