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真背着枪快步行走在田间的小路上,羊肠一样弯曲的小路,大多是抄近路的人走出来的,时间长了也就有了路的影子,路不好走,也不管沟沟坎坎还是庄稼地,一直延伸下去。
如果和来的时候一样,顺着那条深沟一路走下去,张一真绝无追上李紫蕊的可能,她骑着马就是慢走也比人快,所以张一真决定抄近路。
天有些热,穿行在密不透风的玉米地里,犹如置身于蒸笼里,他的浑身冒了汗,玉米叶子的边刺,划破了他的脸,他肩背着枪,尽量弯下身子,两只手不停地扒拉着挡在眼前的玉米叶子,行进的有点艰难。
玉米就要成熟,天穗上不时掉下粉状的东西,掉在他的头上,飘进他的眼睛里,汗水不停地流下来,偶尔流进眼里,带着尘土齑粉,他的眼睛火辣辣地疼。
当张一真钻出这片玉米地,揉了揉眼睛,抬头,他的心头不禁一阵惊喜,只见马三手里牵着马缰绳,像个猴子,开心地蹦跳着,还不进打起凉山棚向远处张望。
李紫蕊真像个回娘家的小媳妇,她端坐在那匹枣红马上,望着眼前逗自己开心的马三,绷着脸,不但没有开心地笑,还轻轻地摇头。
当张一真突然出现在马三眼前,这小子愣了一下,回头笑着对李紫蕊小声嚷:“大哥,木子,木子啊,你看到了吗?大哥就在前面那棵树下等我们,我眼尖,一眼就认出是他,大哥的身上还背着枪,好多支。”
李紫蕊忙向树下张望,果真看到了张一真,她万分惊喜,忙从马上跳了下来,阳光里,她如同一个仙女晃动着身子,轻飘飘地奔跑起来。
马三牵着马,呆愣愣地望着,嘴巴里小声嘟囔:一路上,让我牵马,见到大哥,她却从马上突然跳了下来。
挠着头皮想了想,望一眼树下的李紫蕊和张一真,他有些不开心,来到枣红马的身边,一纵身子跳到马背上。
马半仙会给人算卦相面,可他算不透马的脾气。
这匹马刚刚和李紫蕊熟悉,李紫蕊坐在马上,这匹马很平稳,马三误以为这匹马老实了,他牵着马倒没有关系,可骑到马背上,这匹马不干了,尥了一通蹶子,没能把马三掀下来,这匹枣红马,突然向前奔跑起来。
张一真正和李紫蕊说着话,突然听到马的奔跑声,只见枣红马飞奔而来,就在马儿一闪而过的瞬间,张一真飞身跳到马背上,弯腰伸出胳膊,一下抱住了马的脖子,枣红马驮着马三和张一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张一真知道,这是一匹认生的马,他必须治服它,只有这样骑乘的人才没有危险。
他一手抓住马鬃,另一只手突然揪住马的耳朵,用力一拧,马的速度降下来,张一真从马背上跳下来,恰在这时,枣庄红猛力尥一蹶子,马三从马背上掉下来。
张一真急了,他不想伤到这匹马,又想将它治服,只好抓住马的耳朵,将马头用力往回扳,脚下一勾马的前腿,用力一推,这匹枣红马轰然倒了地上。
马和张一真都躺在了地上,张一真的胳膊压在马脖子上,一只手马头上,马儿几次努力地想起身,可没能成功,它似乎很听话了,静静地躺着,鼻孔呼呼喘着粗气。
一匹马,一个人,那么安静,马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
张一真看一眼可爱的枣红马,慢慢站起身来,弯腰拍了拍枣红马,马立起前腿,可就是不愿站起身来,张一真抖了抖马的缰绳,这匹烈性的枣红马,终于驯服地立在张一真身边。
马三捂着摔痛的屁股,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见大哥降服了战马,忙跑到张一真身边,点点头,竖起了大拇指,“大哥真有两下子,不过,大哥我也看出些门道,这匹马之所以不听话,”说到这里马三指了指马嚼子,“看到了没有,大哥,就是这玩意没有戴上,所以这匹马才不听话。我琢磨着,徐奎占这小子都能骑这匹马,我咋说也比他强吧,可一不小心,掉下马来,后来一想,就想到马嚼子上面,我猜想,徐奎占这小子是故意摘掉了马嚼子,好让骑马的人摔个四仰八叉,偷不走他的马。”
马三说着话,戴上了马嚼子,牵着马来到李紫蕊身边,满脸笑容,“木子,我给马戴上了嚼子,请上马吧,说实话,我马三愿意给你牵马,这条路真的不长啊,要是长得没有边,一直这样走下去,该多好啊!”
马三望着远方,叹了一口气,愤愤地说:“都是他妈的小日本,别说一直走下去,也许走不出十里地,就会遇到他们,唉,不打跑他们这帮畜生,想安静幸福地走个路,都不可能啊!”
张一真摸着马三的脑袋,小声说:“真没有想到,马三,我可爱的马半仙,还多愁善感,何不算上一算,我们何时打跑小日本,过上太平的日子。”
马三抬头望着张一真笑了笑,伸出手看了看,“现在是一九四三年,我掐指一算,四一和四二年是抗日最艰苦的年月,小鬼子折腾的最欢,‘大扫荡’‘蚕食’‘清乡’想了不少孬招损招,最可恨的是三光政策,十里不见人,百里无炊烟啊!”
张一真望着马半仙,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