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路心里烦闷,他一马当先跑在前面,也不看后面的高栋一眼。
高栋的马驽,跟不高路,他在后面紧着嚷:“高队长,前面也没人掉钱,你跑那么快干啥?”
听到高栋这样的喊叫,高路心里不快,他联想起乡下人说的那句话:跑那么快,去抢孝帽子啊!这可是既讽刺又骂人的话。
他觉得高栋这小子只不过换了一词,暗着骂自己,心里更别扭了。
一把拉住马缰绳,高路咬着牙,心里想:原来高栋是只狡猾的狐狸,平时怎么就没看出来,今天总算露出了尾巴,这小子不但在小鸟游一面前抢了本队长的风头,弄得老子上不来下不去,这还不算,一路上,明着暗着琢磨老子,这不是拿我当傻子吗?真他妈的可恶,我得想个好办法,好好地收拾他。
别看高路一脸怒气,可这家伙一回头,脸上已挂满笑容,就连那只独眼也和平时不大一样,眨巴着笑。
“高栋,今天你小子表现的可真不错,若不及时解释‘赏脸’的意思,小鸟先生说不定就会打老子一巴掌,咱这中国话,真是高深莫测,千奇百怪,一个意思有好多种说法,这皇军咋搞得懂,理解不了就瞪眼睛,倒把老了吓了一跳。”
高路看到高栋提马来到身边,伸手拍了拍高栋的腰,接着说:“真没想到,兄弟还真是个人才,见到皇军,这嘴巴跟抹了油似的,你比我高路可会说多了。”
高栋得意地摇了摇头,“高队长,我皮薄,禁不得你夸,我嘛,只不过是你的马前卒,还望高队长多照顾。”
高路一听这话心里高兴,挥手拍了一下马屁股,“只要你小子听我的话,一准没亏吃,到我屋里,好好琢磨一下,有皇军参加情况就不一样,我们得好好想想,咋办最好。”
俩人骑马慢慢走着,好似在这德州城看一幅残破的画:古老的国槐,树干上还有弹孔,青砖的墙上,还嵌着弹片,路边不起眼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弹坑,残垣断壁,街上,无精打彩瘦骨嶙峋的行人,怯怯无神的眼光,鸟儿依然快乐地飞过,给这城市一抹希望。
这一切,好象在诉说着无奈的痛苦,可这痛苦却走不进高路的心。
来到营房门口,俩人跳下马来,高路牵着马看着哨兵朝着自己打了个敬礼,得意地看了高栋一眼,他故意缓缓地抬起手来,往额头轻轻地放了一下,好让高栋看到,他是多么地有地位,又是多么地神气。
高栋扭头偷偷地撇了一下嘴,跟着高路进了营房。
一路上,高路的脑袋瓜子可没闲着,他一直琢磨怎么玩弄高栋这小子一下,一想到高栋这小子没和自己商量,就他妈的说出德聚祥饭店,说出那里好吃的扒鸡,高路这心里就堵得慌。
他心里想:马半仙早就算好了,那德聚祥可是个危险的地方,本来打算放弃那个地方,去运河饭店,可这小子勾出了小鸟游一的馋虫,皇军认准了德聚祥,我高路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改变。
按照马半仙的说法,有德之人去那个地方聚会,才吉祥,可大日本皇军奸淫烧杀,老人小孩都不放过,缺了大德,若去那个地方,一准倒霉。
高路想想,这样也好,今晚就分两伙,一伙让高栋带领,就去德聚祥,自己带人去运河饭店,也好撞个大运。
俩小子进到屋里,勤务兵忙着沏茶倒水,高路端起一杯水交到高栋手里。
高栋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拍了拍高路的水背将手杯接到手里,点头笑着说:“高队长,你真客气。”
高路伸着脖子,努起嘴,吹着杯里的水,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今晚,我要安排你个重要的任务,小鸟游一先生不是爱吃烧鸡嘛,就由你领着小鸟先生去德聚祥,你坐陪。”
高栋端起杯子,正打算喝水,一听这话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忙着问:“高队长,你是主角,我充其量也只能做你的配角,怎敢陪小鸟先生,要不然咱这样,哥俩一左一右,坐在小鸟先生身边,左为上,你坐左边,我坐右边,重要场合,这坐次总得分个清楚,让明眼人看出个大小来。”
高路摇了摇头,“哥十分欣赏你的口才,专门给你表现的机会,这小鸟先生和我关系不错,不会挑理,我就不陪了。”
高栋惊得张开了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低头皱眉想了一下,觉得高路在故意试探自己,忙站起身来,凑到高路面前,望着他那一只独眼,小心翼翼地说:“高队长,小弟也不知道啥时候冒犯了大哥,你尽管抡起巴掌放心大胆地抽,你说的话像刀子,我听着扎心,比杀了我还难受,你还是打我几下吧,我求你了!”
高路按着高栋的肩膀,请他坐下,沉下脸来,一本正经地说:“我打算在两个饭店同时举办宴会,一个在德聚祥,另一个在运河饭庄,我不是孙悟空,分不了身,也只好请小弟代我陪陪小鸟先生。”
一听这话,高栋忙眨巴了几下眼睛,疑惑地望着高路,轻轻地问:“在一个饭店设宴不就得了,为啥还要两个饭店,这两家都是大饭店,再多的人也能盛得下,何必分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