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张一真随着这帮伪军进了德州城。
进了城,这帮汉奸觉得进了安全窝,他们在高路带领下,低着头,慢悠悠地走着。
队伍散漫混乱。
这帮伪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无精打彩,疲惫不堪,边走边小声说着话。
他们似乎忘记了昨晚的战斗,忘记了死去的同伙,那些死去的家伙似乎跟他们没多大关系,他们庆幸自己还活着,对同伙的死没有一点点的怜悯。
这帮伪军,在自己的窝里,一个个贪生怕死,当危险来临,他们会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很重,一级压一级,大声地吆喝着叫唤着让别人冲,自己尽量躲避着子弹。
在贫苦百姓面前,他们得意洋洋,烧杀抢劫,助纣为虐,总觉得自己还算个人物。
可在小日本鬼子面前,这帮伪军又自暴自弃,觉得低人一等,小鬼子的枪在后面顶着,不得不冲,这时候,他们会突然发现自己就跟一条狗一样,没有尊严,没有地位,甚至连生命都不再属于自己。
小鬼子把伪军当成工具,当成炮灰,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独立的指挥权都不给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这帮伪军也不再把自己当成活生生的人,成了听话的邪恶工具,性格扭曲,渐渐变得邪恶,凶残,怪异,有些时候甚至比小日本鬼子还凶狠。
这是一群行尸走肉,他们把国家民族的利益丢在一边,没有善恶观,没有思想,喜欢拿别人的痛苦,愉悦自己扭曲肮脏的心灵,这帮伪军好可怕,他们了解当地的民俗习惯,甚至了解每户人家的情况,发起狠耍起孬来,很有杀伤力。
张一真跟在这帮伪军的身后,思想着,看着这帮摇摇晃晃的家伙,恨不得立马下手,杀了这帮汉奸,可思来想去,他觉得进城去跟姑姑汇报一下,比杀几个汉奸更重要些,还是让他们多活几天。
穿街走巷来到一座营房门口。
张一真仔细地观察,门口两边,两个伪军枪托放在脚边,懒洋洋地守在门口,见到高路,一个瘦小子提起枪,笑眯眯地走过来,拍着高路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高队长,辛苦哟,这次扫荡抢来了啥玩意,让兄弟见识见识。”
高路的独眼往上一翻,把枪插进枪套,拍了拍肩膀,一扭头,说道:“别他妈的没大没小的,你的脏手还拍本队长的肩膀,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是啥玩意。”
瘦小子斜眼望着高队长,显然很不服气,不大的嘴撇得跟个瓢似的,得意洋洋不紧不慢地说:“高队长,我可不属于你管,开个玩笑你就恼了,还发火,说我啥玩意,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咱们咂巴咂巴还不是一个味,都在皇军的领导之下,你高路当了队长,还不是仗着高麻子暗中使劲才有了今天,真是小人得志,眼睛也长脑瓜上了,看不到人了。”
高路一听眼睛两字,心里别扭起来,他一只眼,就怕别人说到眼睛,更怕别人揭了自己的短,毁了自己在保安团的高大形象。
这小子气得简直就要跳起来,眨巴着一只眼睛,手抖动着,指着瘦小子大声地嚷,“好,好,好,你不属于老子管,胆子就大起来,老子没工夫跟你磨牙玩,不服老子好啊,等老子再升一级,非他妈的给你双小鞋穿,本队长得胜而归,没工夫跟你闲扯蛋。”
朝后一扬手,瞪了瘦小子一眼,高路大声嚷叫一句:“站好队,都他妈的给我精神点,得胜就得有个得胜的样子,打死了张一真,除了细川大佐的一块心病,就他妈的大功一件。”
一听说排队,张一真心里一惊,他是大个子,要站在排头,这样就会暴露自己,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张一真在杂乱的伪军后面,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趁着天还没亮,伪军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高路身上,张一真慌忙后退几步,迅速躲藏起来。
望着高路带领着一帮伪军进了营房,穿过一条街,他朝营房里悄悄地张望,门口的灯还亮着,一块竖立的牌子格外地显眼,治安军几个字深深地印在他的脑子里。
张一真的心里很矛盾,他几乎是傻乎乎地跟随着高路来到这里,一路上,他有机会杀死高路,可进城见到姑姑和李紫蕊的迫切心情让他放弃了杀死高路的想法。
想想那个瘦小子说的话,他简直搞不明白高麻子是个好人还是个坏蛋了,说高麻子是个坏人吧,可他的大儿子却在前线跟小鬼子浴血奋战,说他是个好人吧,他却把高路弄到保安队当了汉奸。
英雄的内心也有脆弱的时候,乱世人性的复杂让张一真有些烦乱,他感到有些无助,摇了摇头,他决定不再想这些复杂的问题,兵荒马乱的年月,各种势力交织纠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难知心啊!
望了一眼就要放亮的天,张一真站起身来,借着伪军的这身服装,他顺利地来到思艺茶馆。
小伙计打开了门,看到一个伪军站在门口,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回到茶馆,张一真随身跟了进去。
张一真刚走进大堂,姑姑带着那个小伙计从后门走了进来。
见到张一真,张菊一愣,仔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