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地上播了火,光脚踏在上面,就如同踩在热铁板上,华北平原这块广大的土地,麦子刚刚收获,远远望去,黄白的麦茬地,一眼望不到边。 高麻子站在麦场边的大槐树下,远望自己的大片土地,看着几十个雇工,有的用三股的木叉把那麦秸支起窝棚,让火辣的阳光照应射进去;有的堆麦,有的扬场。 扬场可是个技术活,被称了老农的人,才有资格做这项工作,用那木锨把带了杂质的麦子扬到天空,那麦粒和杂质就会落在不同的地方,尘土飞扬,每一锨扬上去,就象突然起了一阵风,麦秸,麦芒夹杂着尘土,弄得人睁不开眼睛。 干净的麦子已经装好袋子,几辆大车停在一旁,高麻子家的车把式,老实巴交的贾老汉站在车旁,看着一袋袋的麦子装在车上,想想自己忙活一年也就混个吃喝,连半袋麦子也挣不到手里,心里很是不平,他知道,这么多的麦子,日本鬼子早早晚晚都要拉走,老百姓忙活一年,那粮食却到了日本鬼人手里,这帮鬼子汉奸吃饱喝足,祸害老百姓,打吃不饱的八路军游击队,想到这里,贾老汉心里不平,偷偷地白了高麻子一眼。 牛马拉着碌碡,阳光下在打麦场里一圈圈打着转转,无精打彩的牛马被一根据长绳扯着,拉磨一样慢腾腾地走着。 大槐树下面,放了个小桌子,高麻子喝着茶水,望着自己收获的粮食,对身旁摇着蒲扇的黑大刀说:“麦子收了,就要入仓,你去德州走一趟,给细川五郎大佐还有高路送个信,这收获的季节,麦子到手了,好多人都红了眼啊!那八路军游击队什么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找麻烦,不能不防啊!” 黑大刀点了点头,望一眼西沉的大红太阳,“老爷,趁着天亮,我马上就去,你的安全。” “不必担心我,有几分胆就有几分财,如果我高麻子没有一点胆量,能在这世面上混。”高麻子看了一眼帮着装车的车把式贾包头,“你先走,等贾老汉这车装满了,我跟他的车一道回去,记着到帐房支点钱,记着当用则用,可不要乱花钱。” 天擦黑的时候,黑大刀进了城,按着高麻子的嘱咐,走进了保安团,一打听,这高路带着高栋去了思艺茶馆,这家伙见日本鬼子有些憷头,想了好半天,他觉得必须首先找到高路,让高路这小子去见细川五郎,黑大刀的脾气和高路不一样,一个硬一个软。 黑大刀知道,日本鬼子可不吃他那一套,他嘴笨,怕自己见到细川五郎说不好,倒把高麻子交待的事情办砸了,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先找到高路,不管是清水还是浑水让高路这小子去趟。 高路穿着二鬼子的那身皮,带着高栋买了些礼物,欢天喜地来到思艺茶馆。 他和高栋的突然到来,倒把张菊吓了一跳,这个平时十分冷静遇事不慌张的女人,看到俩小子走进茶馆,忙走上前去,笑着说:“哪阵香风又把二位吹来了?” 还没等俩小子说话,茶馆的老伙计白八十忙凑了过来,他看了一眼老东家张菊,点头微笑着问高路,“高队长,你要什么茶。” “上高的。”高路板着面孔,冲着白八十嚷叫一声,转头一脸的笑,“张老板,还不是你的香风把我高路又吹来了。” 张菊抿嘴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出一个字,“我”。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看看,我买了礼物,亲手给你送来,你认识的人多,托你这个大媒人,找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 高栋见高路只说自己,一脸的着急,忙插嘴说:“还有我呢,可不能把我给忘了,你说的是给我们两个介绍对象。” 听到这里,张菊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笑了笑:“这样的大事我怎敢忘,俩位现在发达了,找个姑娘那还不是容易的事,这样吧,东西我先收下,如果不收倒显得我没有真心,二位先喝着茶,我先把东西拿屋里去。” 又招呼一声白八十,“快上高茶,可得把俩位照顾好了。” 高路哈哈哈笑了几声,望一眼喝茶的人,悄声对高栋说:“近来,八路军,游击队,还有军统的人,除奸团的人,活动很诡秘,你不要光顾着喝茶,要多长双眼睛,仔细观察这些喝茶的人,发现了可疑情况,立马给我报告。” 郭四爷看到这俩个二鬼子,望了一眼自己的鸟笼子,心里觉得不舒服。 他的粮店日本鬼子一来也开不了张了,天不再是原来的天,他那当局长的儿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当局长的儿子让郭四爷跟自己走,可郭四爷就是不跟儿子走,他说自己岁数大了,死活一个价,也不怕了死,再说了,上了年级经不起折腾,就算死也要死在德州这块地方。 日本鬼子一来,儿子的局长也当不成了,跑了。没有了后盾,郭四爷的粮店也开不成了,干脆关了门,什么也不干了,还好,他手里积攒了不少个钱,能吃得起饭喝得起茶玩得起鸟。 郭四爷提着鸟笼正要走,高路伸手拦了下来,“怎么样,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了吧,你那当局长的儿子我听说被日本人打死了,要知道,你儿子可收了我们家二太太的东西,我想问你,那手镯是不是在你手里。你儿子逃命,总要给你留些值钱的玩意,那个手镯是我们家高老爷从老坟里挖出来的,值老鼻子钱了。” 郭四爷一梗脖子,“既然你说手镯在我儿子的手里,那你就冲他要去,关我屁事,别看我这把年级,可我的胆子小,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见你这身皮我就害怕了。” 高路听郭四爷这样说,气得一下跳起来,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