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三伏,太上皇和皇帝都带着自家婆娘离京避暑去了,无官位在身的王侯勋贵们更是早已离开闷热得如同蒸笼般长安城。
王侯虽因京居令的限制,不得擅离京畿半步,然长安周边的诸多避暑圣地足以供他们悠闲安逸的渡过酷暑,反倒是离京较迟的文武百官须得花些心思寻找合宜的避暑之地,除却公卿将相,高爵勋贵们是绝不可能主动为寻常官员腾地方的。
世家子弟们的日子却不怎的好过,盖因诸多世家大族见得刘氏天家的王侯子嗣每岁三伏多入黄埔军学暑训,觉着也不能让自家子弟太过安逸了,否则就如去岁那场马赛赌局般,被刘氏天家压得实在憋屈。
老刘家是大汉皇室不错,然众多世家大族合力择出的优秀子弟竟是比不过刘氏子弟,这说不过去的,尤是大汉铁血尚武,军武世家众多,在骑术上输得如此惨,简直是将祖辈父辈的脸面都丢尽了。
随着各大官学的暑休从三伏延展至三暑,世家权贵们纷纷上书皇帝陛下,请让四大学府与诸多贵胄官学的学子在三伏亦进行暑训,虽不宜皆入黄埔军学,却可从军学延请教官,负责督导教训。
皇帝刘彻觉得此举合宜,自是欣然应允,只是念及黄埔军学的学子本就经年累月的刻苦训练,难得有暑休长假,还是让他们归家休歇,故是将黄埔军学排除在暑训名单之外,且各学府和贵族官学的暑训也只为两年一训,无须年年如此。
汉代的平均气温本就比后世高出不少,加之是六月盛夏,长安城处处热浪滚滚,若非长秋医学已然研制出十滴水和清凉油等医治中暑的药物,且不懈改进,只怕常年锦衣玉食的世家子弟们会在暑训时病倒大半。
刘氏子弟们却是不同,多年暑训下来,自幼便是如此的他们早已习惯,除却偶尔哀嚎悲叹两句,端是人人活蹦乱跳,尤是每当操练结束,便是纷纷冲到黄埔军学内的人工湖畔,脱下衣裳就往水里跳。
黄埔军学,视同军中,向来无须拘泥礼数,打着赤膊的粗豪汉子随处可见,即便是平日温文儒雅之人,想要融入这环境,也会不自觉的变糙,很糙很糙。
乘氏侯嗣子刘典生性清冷自持,且喜好诗词歌赋,实乃同辈刘氏子弟中最为内秀之人,堪称地痞出身的老刘家中的另类奇葩。
按说他是不愿在光天化日之下,宽衣解带,袒胸露背的,奈何众多族兄族弟却是见不得他“端架子摆清高”,硬是将他剥得仅剩亵裤,便往湖里抛。
向来护短的太子刘沐却是嬉笑旁观,虽有些幸灾乐祸,刘典对他却也没甚埋怨,若非有刘沐在场,只怕族兄族弟们连他的亵裤都要扒下的。
然而,将刘典剥光抛下湖中,刘氏子弟们却反是更郁闷了,这厮非但样貌俊秀,那身白净如玉的肤色更是晃眼,无论晒脱多少层皮,仍是瓷白如斯,不似众人般皆晒成焦炭般,真真气人得紧。
刘典在群狼环伺下,周身如同针扎般难捱,往往只能深泅水中躲避那些目光,长久下来,倒是练就了身好水性。
太子刘沐可不似刘典般“娘气”,大咧咧的脱下短襟武服,露出常年锻炼出的精实身躯,噗通就往湖里跳,每到此时,在暗地远远盯着的内卫和暗卫们皆是神经紧绷,直到太子殿下从水里冒了头,才是长疏口气。
太子殿下若是下水后,却再上不来,他们的身家性命也就算彻底交代了。
太子殿下在黄埔军学辛苦操练时,他那不靠谱的母后却是欢实得紧,盖因今岁皇帝刘彻带着自家婆娘前往终南山北麓的皇苑避暑。
有孕在身的泰安公主已随太上皇和太后前往渭北甘泉宫,驸马桑弘羊也获准随行,依照诸多往例,估摸着在泰安公主临盆产子前,太上皇和太后是不会摆驾回京了。
刘彻的两位胞姊,阳信公主和南宫公主则是带着自家驸马张骞和公孙贺,随帝后一道前往终南山,待得三伏过后,她们也是要前往甘泉宫陪泰安待产,与自家驸马怕是要分隔数月之久,故趁着离去前好生腻歪腻歪,也是人之常情。
乘氏侯刘买及其夫人跋子亦是随行,毕竟跋子与皇后和诸位公主皆是好闺蜜,彼此间的关系倒是比刘彻和刘买这对族兄弟要来得亲密得多。
皇帝,皇后,两位公主,大行令,卫尉卿,太常卿,此等出行阵容,禁卫岂敢有半分懈怠,殿内中郎将仓素亲领麾下三千郎卫随扈,外加五千羽林卫,连带虎贲骑营的两万虎贲卫也倾巢而出,浩浩荡荡的护卫着帝后南下。
如此大的阵仗,即便再轻车简从,也没摆出甚么天子仪仗,仍是惊动了沿途官民,尤是沥青大道上的商旅行人,闻得要给帝后让道,忙是纷纷退到路沿,齐齐拜伏在地,山呼万岁,以迎圣驾。
六月酷暑,沥青路面上热浪滚滚,沥青都要晒化了,可见温度何等惊人,然商旅行人们却是不管不顾,直至见得御辇粼粼而来,又目送其粼粼而去,方是起身久揖,可见实乃言行由衷。
不少外邦使臣见闻此等情形,皆是深自感叹,汉人对天家崇敬若斯,实非外邦之福。
大汉本就铁血尚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