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刘细君忧思成疾,终是身化黄鹄,魂归故土。
站在帝皇角度,权衡家国社稷的利益,汉武帝的做法没有错,但这不代表穿越而来的刘彻不深感屈辱。
若非如此,昔年刘彻也不会兴兵远征,将乌孙举族诛绝!
这一世,汉人再无须委屈求全,用弱女子去换取休养生息的时间,再不用将汉家骨血送去给化外蛮夷糟蹋!
饶是历史进程已彻底改变,这女婴已算不得后世史书中的细君公主,然冥冥之中似有某种意志,让贤王刘非仍为她取名细君,皇帝刘彻也将自身对细君公主的感念和补偿心理寄托到她的身上。
细君公主,功在社稷啊!
现今封个翁主,有甚么不合适的?
皇后阿娇虽不晓得自家夫君为何如此恩眷这小女婴,却也没多问,只是依着刘彻的嘱咐,除却赐下不少联合制衣的份子,更是下了道颇为奇特的懿旨。
细君翁主及笄前,贤王府不得擅自为其议亲,待其长成,将由皇后为其择婿,且得合她心意,不得有半分逼迫于她。
阿娇的蛮不讲理是自幼出名的,成为皇后虽是尽可能做出母仪天下的贤淑仪态,然真遇着事,却也更为霸道了。
懿旨由大长秋卓文君代为润色的,虽是写的文文绉绉,却是隐隐透出极具阿娇特色的意涵。
“除却不可族内通婚的刘氏宗亲,她将来看上哪家小子,就嫁哪家小子,不娶也得娶!”
就是这么霸道,这么不讲理!
懿旨颁下,非但是贤王府诸人,便是众多刘氏宗亲和世家权贵都懵圈了,皇后也未免太过越俎代庖了吧?
婚姻大事,向来是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莫说细君小翁主父母双亲,贤王夫妇这对祖父祖母也尚在,更遑论长乐宫里还有太上皇和太后呢。
虽说贤王刘非不是太后王嫡出,然其生母程夫人也是能替自家曾孙女做主的,并不因她的嫔妃身份就没有半点话语权。
太后王是个心思通透的精明人,懂得记取昔年栗姬垮台的教训,虽掌凤印辖宫闱,却向来善待妃嫔,尤是诞下天家子嗣的妃嫔。
胞妹王自不用提,程夫人膝下有刘余,刘非,刘端;贾夫人膝下有刘彭祖,刘胜,王对她二人也颇为和善,不时赐些难得的贡品,各类所需和俸例更是从来只多不少。
便连不得太上皇刘启宠的唐姬,王都特意为她晋为夫人,平日多有体恤照拂。
唐姬本是姿色平庸的小宫女,昔年刘启是在醉酒时宠幸了她,才得以孕育龙嗣,诞下长沙王刘发,母子俩向来是不得宠的,否则刘发也不会分封到卑荒潮湿的长沙国。
昔年栗姬得势时,没少作践唐姬母子,待王得册后位,执掌宫闱,唐姬才真正过上了安逸日子,享尽荣华。
得晋夫人之位,唐姬过往是做梦都没敢梦到的,自是对王感恩戴德,便连长沙王刘发亦是对这位嫡母深为感念。
对这位自幼饱受冷眼的亲王而言,生母是“唐姬”,还是“唐夫人”,意义之重大远超旁人所能理解。
说话硬气了,走路有风了,腰杆子挺直了,偶尔也敢与出身顶级世家的王妃陈婕顶嘴了,总之消去大半童年阴影的长沙王,颇有咸鱼翻身的感觉。
太后王此等圆融周全的处世态度,确是让大汉天家多了些人性亲情,使得宫闱少了些不太必要的忌讳。
逢年过节时,诸位亲王入宫向太上皇和太后问安后,也能携妻儿去问候自家生母,送上孝敬,妃嫔们也不太顾忌谈及自家儿孙事了。
正因如此,程夫人作为这细君小翁主的亲亲曾祖母,就算因身份所限,不宜随意出面涉入她的婚姻大事,可怎么都比皇后与小翁主的血缘亲,好歹能私下表达些想法吧?
然皇后的懿旨就是毫无顾忌的,霸道异常的,将这小翁主的婚事大包大揽了。
皇帝陛下恍若未闻,太后貌似也不觉这儿媳有僭越之嫌,持默许的态度,太上皇在御苑种花养鸟时,倒是有意无意的与那些陪着的老臣们笑谈此事,直道天家子孙和睦,实乃社稷之福。
这些老臣皆为昔日的公卿将相,告老致仕后挂着大夫的头衔只为方便入宫,陪太上皇种花养鸟的。
长乐宫的御苑虽愈发像后世的“养老院”,但若传出甚么风声,却也是王侯权贵们不敢轻忽的。
太上皇笑着说这是好事,那就是大好事了!
于是乎,细君小翁主的婚事从此再无人敢提,就等她及笄之后再请皇后代为筹划。
虽是没人敢到贤王府议亲,却不代表细君小翁主不吃香了,恰恰相反,府上有年岁相仿嗣子的世家大族可都眼巴巴的盯着这圣眷隆重的小女婴。
依虚岁计,刚过百日的小翁主实已虚年两岁了,离及笄也就剩十三年,对目光长远的王侯权贵而言,十三年不算长的。
皇帝陛下未及而立之年,稍为年长的皇后也才三十出头,待得细君翁主及笄,帝后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