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了各地的小麦耕种亩数,故粟米仍是大汉现今最大宗的粮食产出品项。
大汉的工业化刚起步,大多数百姓还以务农为生,这意味着靠种植粟米维持生计的农人数量远超千万。
要晓得,随着大汉愈发强盛富饶,老百姓早不仅止满足于填饱肚子了,尤是近年在朝廷的主导下,各地官府已大搞菜篮子工程,鼓励治下百姓养殖家禽家畜,种植瓜果鲜蔬,寻常百姓已能偶尔买些鸡鸭鱼肉打打牙祭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粟米市价一旦崩盘,种粟农人虽能吃饱肚子,却没法换来赀财购置柴油酱醋,是要闹出乱子的!
对于群臣的担忧,皇帝刘彻亦深以为然,更是庆幸自个没有擅自专断,而是想着先听听朝臣们的看法。
人非圣贤,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若有人觉着自身已英明神武到算无遗策,再听不进半点异议时,那他必是彻底癫狂了。
为君者,若刚愎自用到此等地步,实乃社稷之大不幸!
“诸位爱卿以为,该当如何行事?”
刘彻非但能听得见臣子劝诫,更不以为自身处理具体政务的能力会比满殿公卿强,从底层官吏一路历练上来的府司仆射,对地方政务理解之深刻,远非刘彻这在宫里呆了二十余载的穿越者可比。
穿越者的优势,便如曾跃出水面的鱼儿,能领着周围的鱼儿在历史长河中往游,少走些岔道,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比其他鱼儿游得快,更不意味着它能完全避开河流里的潜流旋涡。
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饶是称孤道寡的帝皇,也不能真做那孤家寡人,还得广纳贤良,善采良谏。
“陛下,若微臣所闻无误,这水稻喜湿,灌溉颇是耗水,且现今培养出的稻种仍不甚耐寒,而北方郡县气候不似南方温暖潮湿,燕北和辽东更乃苦寒之地,暂且是不宜大肆推广水稻耕作的。”
丞相曹栾曾出任大农令长达十余载,对农政向来关切,对水稻培育的相关进度自也多有关注。
刘彻微是颌首,问道:“依你之意,在北方郡县暂缓推广水稻种植么?”
“不错,陛下既也忧心稻米日后会冲击粟米的市价,那倒不妨依着现下大农府限制小麦种植亩数的法子,关中可多种小麦,江淮,江南和巴蜀多种水稻,淮水以北仍以种粟为主。”
曹栾从政多年,思路条理甚为清楚,且处事目的极为明确,复又道:“如此还有旁的好处,现今各地农人多已不似昔年般,每岁留谷育种,而改由向官府农业局购置亩产更高的良种,且会购置不少合宜的化肥,若是划定各郡县大致的主要作物,能减却不少转运种苗和化肥的人力物力,且不正符合陛下曾多此提到的集约式大农业么?”
“言之有理!”
刘彻深以为然,却又是沉吟道:“饶是如此,朝廷也不宜颁布政令,禁止各地农人种植其它作物,大农府和各郡县农业局可好生引导,却不得强迫百姓,且各地划分出主要种植作物后,旁的作物也要适当轮种,或者暂且休耕,免得因长期耕种单一作物,使得田疲地竭。”
刘彻身为穿越者,自然晓得后世美帝那种区域性大农业的高效高产,却也晓得长久为之会导致土壤流失和地力衰竭等恶果,现今的大汉不是完全不能参考,却得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要为后世子孙留下肥沃的土地才是。
“陛下圣明!”
曹栾躬身应诺,由衷佩服陛下思虑之周全。
正因如此,大农府在江淮平原进行大范围水稻试种时,择取了一年种一季的中稻,且明定种稻满三年,来年则需休耕或换种规定的数种作物,再隔年才能再度种稻。
北粟,南稻,关中麦。
大汉境内的农业大布局初显雏形,虽不甚完善,亦不免有失偏激,却是现下最为合宜的解决方法,至少为朝廷和地方官府节省了大量人力物力,又增加了水稻这种主粮品种,将来若遇着针对特定作物的大范围虫灾时,还能有旁的粮食品项作为补充。
后世所谓的多元农业,还是等到初级工业化完成,农业技艺大幅提升,且劳动力不再严重匮乏时,再来重新规划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