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始属木,然生木者必水也,故立春后继之雨水。且东风既解冻,则散而为雨矣。随着第二节气“雨水”的到来,天气逐渐转暖,第一场春雨飘然而至。 长乐宫侧殿内,酒宴正酣。 太后今日特意召来太子刘彻和梁王刘武,举办了一场小小的家宴。汉帝刘启识趣的没有掺和进来,只是暗地遣人告知刘彻,宴后往未央宫一行。 刘彻哪里不知道太后的意图,无非就是想化解他与梁王的宿怨罢了。其实刘彻心中对梁王刘武并无太大反感,无论他多么飞扬跋扈,却始终是个被亲兄长刘启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悲剧人物。 窦太后膝下二子,长子乃刘启刘启,幼子就是梁王刘武。 刘彻穿越而来,亲身经历皇家事,方才明白窦太后之所以偏爱刘武,处处维护与他,并不止是因刘武为幼子,更因她深深明白,刘武一直被刘启逗弄却不自知。 知子莫若母,窦太后很早就发现,这哥俩儿和汉文帝的性格不一样。汉文帝待人宽厚,向往秩序和文明,但是他这两个儿子都为人勇毅,性格剽悍。作为母亲,窦太后自然知晓,长子刘启沉着阴狠,为人刚愎自用,幼子刘武却真诚直率,为人虚荣孝道。 早在汉文帝在世的时候,太子刘启就看不惯吴楚等诸侯国的骄横。 一次他和吴国太子下棋的时候,太子刘启输了,一怒之下抡起棋盘把吴国太子砸死了,由此和吴王刘濞结怨。楚国是楚元王刘交之后,喜欢诗书,太子刘启看不起读书人,楚王刘戊也看不起刘启这种不学无术之徒。 汉文帝死后,太子刘启即位,他不再执行薄太后“以德化民”的政策,转而谋划从军事上解决诸侯王问题。 他首先联合自己的亲弟弟梁王刘武,与刘武同车出入,还说自己死后要把帝位传给刘武。刘武虽说也不太相信,但心中难免高兴。 汉帝刘启看到刘武已经倾向自己,于是采纳晁错的建议,开始“削藩”,逼迫吴楚等国造反。 吴王刘濞就是纨绔子弟一个,根本看不出汉帝刘启的计谋,结果他们真的造反了。梁王刘武派出数万军队,在韩安国和张羽的带领下,拼死防守,吴楚七国久攻不下。 等到吴楚七国军粮耗尽,内部矛盾显现,周亚夫统帅的朝廷军才发起进攻,三个月平定了就七国之乱。被梁军所杀的叛军和被朝廷军所杀的叛军人数大体相当,梁王刘武在平定七国之乱的过程中立下大功。 居功自傲的刘武压根不知道,在吴楚之乱中,刘启原打算借叛军之手除掉他,这才吩咐周亚夫按兵不动。 然而,这一切根本瞒不过洞悉世事的窦太后,深深的无力感和对兄弟相残的恐慌,导致她下了一招臭棋,试图将梁王推上储君之位,以便刘启不好再对幼弟下手,然而不但失败告终,反而愈发坚定了刘启除之而后快的杀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以往权势滔天的窦太后,此时却是个可怜的母亲,试图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挽救幼子的性命。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家宴,她之所以没有邀请汉帝刘启,也正是希望太子刘彻和梁王刘武这叔侄二人,能单独坐下来,化解宿怨,以便让刘启放下弑弟的心思。 酒过三巡,窦太后见叔侄二人言谈甚欢,随即起身离席,微笑道:“哀家有些累了,先去歇息片刻。你们可不许走,过会哀家还要和你们好好唠唠。” 太后招了招手,宫人们尽皆随她朝后殿去了,空旷的侧殿中仅余刘武与刘彻叔侄二人。两人默然不语,各自品尝着桌案上的美酒佳肴,似乎都忘记了对方的存在。 良久后,性格直率的刘武似乎有些憋不住了,冷哼一声,将酒樽重重的顿在案上。 刘彻微微叹了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默道:“皇叔难道还体会不到皇祖母的一番苦心?还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刘武面色铁青,冷冷道:“本王以诚心待陛下,然陛下却不以诚心待我,难道还是本王的错?!” 刘彻倒也没有丝毫顾忌,颌首认同道:“皇叔为人直率,虚怀若谷,孤王也甚为敬佩。只可惜,对于父皇的心思,皇叔领会得有些迟了。” “陛下曾许诺百年后,传位于本王。本王虽知乃是酒后戏言,却也感念兄长深情厚谊。即便是刘荣被立为太子,本王也未曾心怀不满,仍愿尽心辅助陛下。 然而刘荣被废,陛下却暗自命袁盎诸臣,开朝议,威逼母后,将本王驱离长安,以便将你立为太子。直至那日,本王才真正明白,陛下视诸侯为心腹大患,对本王更是只有利用没有信任,我早晚得死,吴楚七国就是本王的榜样!” 刘武举起酒樽,扬起脖子一饮而尽,惨笑道:“本王原本从未奢望成为大汉的帝皇!都是陛下,我的好兄长,你的好父皇,生生将本王推上不归之路!” 刘彻没有反驳,因为刘武所言皆是实情,刘启确实很不厚道,打从即位之初,就一直算计自己的亲弟弟,史上的梁王刘武简直就是被他生生逼死的。 梁王去世后,窦太后哭得极其伤心,多日吃不下饭,说:“帝果杀吾子!” 显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汉帝刘启早就设好了套,处心积虑就是要搞死梁王。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刘彻略微有些伤感,前世他几乎从未体会过亲情,实在不愿见皇祖母伤心欲绝,颇为无奈道:“只是孤王还有些疑惑,想向皇叔请教一二。” 刘武摆摆手,颇为豪爽道:“有话但说无妨,你小子虽然也奸猾似鬼,却隐隐有几分风骨,颇对本王胃口。” “既然皇叔知晓父皇的意思,却为何还如此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