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摆在案子上的布偶,上面满是大大小小的针眼。尤是写着王娡姊妹俩和刘彘名字的布偶,已被生生戳得面目全非,可见栗夫人心中仇恨是何等的深。 可想而知,她一旦掌权,对付这些人的手段会多么暴戾。 馆陶公主当日所言,绝非是危言耸听! “禀陛下,栗夫人吵着要见您!”内侍进来禀报道。 刘启长叹一口气,感觉整个人充满了疲惫,幽幽的说道:“传旨,将栗姬贬入冷宫。你去告诉她,朕今后不愿再见她!” 翌日,在朝堂之上,刘启下诏废除皇长子刘荣太子之位,改封临江王。 此诏一出,朝野震动。 太子太傅窦婴坚决反对,连带着一众不知内情的大臣尽皆于朝堂上长跪不起。更有数位老臣跑到长乐宫向太后哭诉太子贤良,随意废立恐令社稷动摇。 了解内情的窦太后显是不会跟皇帝对着干,而且刘启圣旨已下,压根就不是要跟群臣讨论,只是例行通知罢了。 窦婴和几位老臣试图以辞官来威胁,竟被刘启尽数允了,甚至连表面上的挽留功夫都不做。也不知几人中有没有人后悔,总之朝堂上立刻清净了不少。 随着夏天的到来,关于新储君的人选争论已经延烧了整整三个月。 太子刘荣被废后,梁王刘武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梁王平日广延四方豪杰之士,素有贤王之名,又阴差阳错的在平定七国之乱中立下的赫赫战功,声势很高。一个月前,他更是离开封地,打着为太后祝寿的名义进京。 梁王进京后,肆意结交朝中重臣,同时不断的到长乐宫晋见窦太后。窦太后抵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数度暗示刘启立梁王为储君。 刘启被逼无奈,只得答应在今日举行朝议,决定储君人选。 此时,小刘彘站在鸿宁殿的小花园中,遥望着远处的未央宫,面容晦涩。 “彘儿,你昨日不是还安慰为娘,说朝臣们绝不会同意梁王为储君,为何现在又这幅模样?” 王娡从未见过儿子露出这般神情,甚是担忧。 “阿母,孩儿不是担心太子之位,而是担心诸位大臣……” 刘彘欲言又止,对着疑惑的老娘摇摇头,却是未再多言。 他无话可说,自己终是低估了皇叔刘武对窦太后的影响力,竟还是走到了朝议这一步。 按照历史的轨迹,朝议的结果就是否决了太后立梁王为储君的想法,而刘启会命袁盎等大臣去劝诫太后,最终刘彘将被立为太子。 梁王却不肯就此罢手,而是暗中派出死士,悍然刺杀袁盎等十余名在朝议上出言反对他的大臣。 十余名大臣啊,且都是朝堂上最为忠心的肱股之臣! 正因这场杀戮,让大汉朝堂的能臣几乎断代。甚至到十年后,汉武帝登基时,都还感叹无人可用,否则也不至于会重用窦婴和田蚡这些德不配位的外戚啊。 汉朝可没有政治学院,更没什么中/央/党/校,大多数职位的传承都是老带新,口口相传的。而察举制选出来的官员又大多数是孝廉,孝顺和才能有个锤子的关系。 故而对大汉而言,一次损失十余经验丰富的朝堂重臣,便意味着大量的人才流失。 刘彘一想到现在做禁卫头子的舅父田蚡,日后竟能高居丞相之位,就不禁浑身直冒冷汗。 还得想些法子,能多救一个是一个,至少袁盎是要救下来的。 袁盎个性刚直,又有才干,史上被人称为“无双国士”,丞相的绝佳人选啊。 果然,朝议之后,袁盎带着几位老臣到长乐宫面见太后。面对袁盎这些在文帝朝就已位高权重的元老重臣,太后也不敢又丝毫怠慢。 袁盎单刀直入,问太后道:“太后希望陛下百年后传位于梁王?” 窦太后点头不语。 “那梁王百年后传位给谁呢?”袁盎追问道。 窦太后面露为难之色,犹豫着说道:“当然是将皇位还给当今陛下的儿子。” 袁盎点头赞同道:“春秋的宋宣公正是不传位给儿子,而是传位给弟弟。” “既然有先例,不是就可以这样做了吗?”窦太后满脸笑容,没料到袁盎会支持她。 “可惜,当他的弟弟想将皇位传回给宣公的儿子时,弟弟的儿子却不情愿。从此两人的后代子孙互相杀伐,持续了整整五代人。” 窦太后闻言默然,久久不语。 袁盎没有理会,继续劝道:“小不忍,害大义,必生事端。所以《春秋》认为传子才是正确的。” “哀家醒得了。” 窦太后自知理亏,不再提及此事。 翌日,梁王刘武接到太后懿旨,命他即刻回归封地梁国,不必进宫辞行。梁王知道事不可为,心里虽然愤恨,但也只好打点行装,即刻启程归国。 接到梁王已经离京的消息,窦太后站在长乐宫的高台上,遥望着东边梁国所在的方向,站了整整一宿。隔天便因染上风寒,卧病在床足足半月有余,病情才渐渐好转。 排除了所有的障碍,接下来的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顺利成章。 夏四月乙巳,王夫人王娡被册封为皇后。 丁巳,胶东王刘彘被立为太子,改名为刘彻。 刘彘自是兴高采烈,做了足足七年的猪崽子,换了谁都不会乐意吧? 从今往后,俺便是刘彻了,谁若敢再唤声刘彘,本太子揍他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