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两人,从辈分上说,形容为一老一少不算过分。
香椿是胡子邋遢的十七八岁青年,正值嫁娶年岁。
青苗是年仅七八岁的小女孩,想着的还是如何能多吃上几个零嘴。
让这两人成亲,在芸娘瞧来,这就是岔辈分的事。
茶铺子生意萧条,小二靠在桌案上打着盹,偶尔挣扎着睁开眼睛往仅有的那一桌客官瞧去,见并无要续茶的意思,便继续挤住了眼皮。
芸娘茗了一口茶,奇道:“怎地罗阿婆竟将你俩撮合到一处,还成亲成的这般仓促?不等青苗姑娘再大一些吗?”
香椿还未回答,青苗丫头却先着急开了口:“不能等,再等下去,不知奴婢又要被老太太许给谁……我们现下同任何汉子都不敢说话,连无意间瞧一眼,都可能定了终身呢!”
芸娘慨叹的摇摇头。
罗老太太这几年除了对田园生活的渴望越加严苛,对女德女诫方面也是极为关注。
此前她知道有位丫头因着半夜起夜被罗二爷瞧见了身子,老太太便发了雌威,决然将那丫头转卖了出去。
那时芸娘觉着老太太在维护家庭团结方面起了极大的积极作用,断了那些想爬山主子床的丫头的念想。
只是这一次,未免太较真了些。香椿不过是同青苗说了几句话,青苗便成了香椿的人?
虽则此时香椿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她瞧着青苗这小丫头还是非常愿意的,正咔嚓咬着花生仁,怀中还抱着两件新衣裳,一副猴急备嫁的模样。
芸娘心中同情香椿被逼娶亲,问道:“玉哥哥怎么说?他没为你做主?”
香椿苦笑着摇摇头:“我家老太太做的主,谁能改变?”
她追问:“那怎么办?青苗还这般小,总不能真娶回去当媳妇儿啊!”
青苗听到此时,立刻停了口中动作,竖起耳朵等着听香椿回答。
香椿瞧了一眼这没心没肺的丫头,又是长叹口气:“还能如何,娶回去慢慢养大了再说,实在不行,就先抬个小妾进门……”
那丫头立刻横眉冷对:“你敢?!我一个你都养不活,还敢养那许多小娼妇!”
香椿苦着脸指着丫头对芸娘道:“李大小姐,您瞧瞧,想一想小的今后水深火热的日子吧!”
芸娘扑哧一笑,瞧这一对颇有些欢喜冤家的苗头,便出声打趣他:“大喜之日在哪一日,我也好上门喝个喜酒啊!”
香椿闻言心中更是苦不堪言,只有那丫头还一副喜滋滋的模样,十分大方道:“下月初九,李小姐一定要来哦。”她眼珠子转了一圈,附耳过去期期艾艾道:“李小姐可不可以将你那胸衣也带一件?”
芸娘忍俊不禁,笑道:“行,再过三四年,等你开始发育便送你。”
谈完此时,一行人出了茶铺,芸娘对如何上马犯了难。
此时再无一个大力汉子敢拎着她后领好将她放上马背,她自己则不愿上马,苏陌白也不催她,两人牵着马,一路闲逛,慢慢回了李家。
到了午后,众人正要用饭时,罗玉匆匆忙忙赶着骡车过来。
芸娘看着他的神色,原以为他有何要事寻她,然问来问去,他虽满头青筋跳,却只肃着脸推说无事。
他才不会说香椿回去告诉他,芸娘同另外一个书生共乘一马,状似亲密。
他此前瞧见过苏陌白,虽然心知这是李阿婆亲孙,也并未放在心上。横竖这书生并不在江宁定居,待不了几天。可听到香椿的描述,他不免将苏陌白重视了起来。
此前他曾听过他的狐朋狗友高俊说过:“抢女人便要快刀斩乱麻,不能给她其他见外男的机会,迟则生变。”
彼时罗玉还曾拿高俊被青竹胖揍之是笑话他:“所以你斩了不该斩的麻,被人揍过两回,那滋味好受吗?”
况且他又觉着,他可不能似他阿婆一般,对男女之事听风便是雨。可听过香椿的描述,他当下便决定,去李家蹭几日饭,守一守芸妹妹,也并无不可。
饭桌上,他将旁的心思全然抛开,只一心一意为芸娘布菜:
“芸妹妹,吃这个,这个好吃……”
“芸妹妹,吃那个,那个吃了长个……”
“芸妹妹,喝这个,对皮肤好,促进你嘴唇旁疤痕淡化……”
小有名气的园丁一瞬间转化为保养达人,似乎要抢去青竹的技能。
再他再一次开口“芸妹妹”时,青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什么毛病,莫乱出主意,那汤可不是愈合伤口的,是利尿的!”
此时芸娘满满一碗饭上叠放满了各式菜色,令她举筷为艰。
她瞧瞧青竹的饭碗,满的。
瞧瞧石伢的饭碗,满的。
殷人离早已大口吃尽,正在院中逗狗。
只有苏陌白的碗还空着一半,正细嚼慢咽。以芸娘对他的了解,他这般慢吞吞的吃法,至少还能吃进去两碗饭。
她眼珠子一转,轻咳一声,对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