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已经现了星子。
芸娘走在返程的街面上,怀中空空如也。
她要转身走人时,黄花惊慌的神情历历在目。
彼时她铁面无私的拒绝了黄花发出的央求信号。
她故意为难着黄花:“你阿弟,你抚养。都是老街坊,黄伢在我家这些日子的花用便不要你偿还。亲手交给你,我也算是了却黄阿婶生前的一桩心愿。”
到了这一步,黄花爹娘去世的消息便瞒不住了。
“阿婶临死前亲口说要去找阿叔,可见阿叔已经先她一步……”她话到此刻,再也不忍心瞧黄花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几乎是仓皇着逃离了河堤。
“小白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不该那般逼迫于她?”她彷徨的向苏陌白求问。
苏陌白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虽常常给芸娘写各式各样的“勇”字,然而与他来说,他最欠缺的也是这个勇字。
他自问如若自己是个妇人,只怕再艰难也不敢生和离的心思的。
这世间和离之事虽有,却实实在在不多。便是当今圣上的胞姐长宁公主同驸马不和,长年吵着要和离,可也未见真的和离下来。
他安慰她道:“你并未将你的意图挑明,只是将她阿弟还与她。日子毕竟是要她自己过。她忍的了,打落了牙齿也要和血吞;她忍不了,自然要想办法求助。你莫急着蹦出去,只在一旁等着便是。有些事,水到自然渠成,你太过着急热情,往往容易得罪他人。”
芸娘点点头,觉着十分有道理,打趣他:“未曾想小白哥哥一介酸书生,满腹都是之乎者也,竟也懂得这一番中庸之道。我可是小瞧于你了!”
苏陌白温和一笑,欲伸手去捏她面颊,想起此前她说她长大了的认真面孔,便又收回手。
此时天色大黑,瞧着已有些晚了,芸娘便道:“你不用再陪我行夜路,我自己行的。”
他一提眉:“方才是谁说自己是大姑娘了?我怎得能让你这大姑娘行夜路,万一遇上打劫的怎生是好?”
她向他展示了自己手臂:“我这般雄壮,谁敢打劫我?!”
他扑哧一笑:“也对,你是小胖妞呢!”
“哼!”她一瞬间生了气:“只能殷人离唤我胖妞,你可不能!”
苏陌白讶然:“为何我师兄就特殊些?”
她踌躇了半晌,不情愿的承认:“我……打不过他,无法阻止他……”
苏陌白忍俊不禁:“那你就打的过我?能阻止我?”
她挺了挺胸膛,再次将自己手臂亮出来:“那是自然,你可是柔弱书生呢!”
他又是一笑,再不多言,只执着将她送回永芳楼后院处。
微掩的院门里传出昏暗的灯光,那是李家人在等晚归的女儿。
他艳羡的往那温暖处瞧过去,低声对她道:“快去吧,莫让婶子等急了……”
她便向他挥一挥手,一蹦一跳的去了。
他瞧着她欢脱的背影,回想着她说她长大了的话,笑着摇摇头,拎着饭屉慢悠悠回了住处。
四五日之后的一个早晨,苏陌白如往常一般进了李家,瞧见守在门边的芸娘那一张正气凌然的小胖脸,便知道,她一直关注的事情怕是有了新的进展。
厢房里传来呜咽的哭声,有妇人的声音夹杂着哽咽,断断续续传了出来:“……我娘家已无人,婶子同阿婆便是我的娘家人,求婶子同阿婆为我出面……”
苏陌白压低了声音向芸娘问道:“她想通了?你究竟要我还是我师兄出面?”
芸娘指着他:“你,你就够了!”
这什么意思?杀鸡焉用宰牛刀?
芸娘见他一脸郁闷,忙忙改口:“只有小白哥哥能起作用!”瞧见他面色渐渐转好,这才将他详细的信息一一问过:
“你们苏家最大的官有多大?同你是何关系?”
苏陌白渐渐肃了神色,只一板一眼回复道:“我外公,二品官员。”
“哦,你阿舅呢?”芸娘追问道。
他的面色便越加不好,声音陡然染上冷意:“一个二品尚书支不起黄花的面子?那我这个小秀才更不够用……”
芸娘不知他这莫名其妙的恼意从何而来,只忖着他怕是同自家舅父有龃龉,便也不再说这话题,只殷切央求他:“明日早些过来,我们一处过去救人。”
这日芸娘又联系过柳香君同惜红羽,到了第二日,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往黄花夫家。
众人到了之时,时辰还早,黄姐夫一家老小不过将将起身,一个老妪端了尿盆泼出院外,便瞧见自家门口乌泱泱站着一群人,还有一方匾额。
匾额已被柳香君偷偷寻人修复过,其上圣上的字迹虽已有些改变,可用来骗骗乡野村夫,却足够用了。
一行人表明了黄花娘家人的身份,进了宅子时,黄花正忙着清扫院中落叶。
虽则昨日双方已商议过策略,然而看到这群为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