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旁边的妓子冷笑一声:“瞧瞧,我们班香楼的姐儿有一日同那私窠子的站街女没了两样,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从班香楼离开时,芸娘便开始思索如何提醒邻人黄花,将她一生的悲剧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柳香君在一旁嘀嘀咕咕不知说着甚,在芸娘回神时方见她得意的反复道:“瞧瞧,自此各大青楼的角门任我进出,龟公们没有一个人敢拦着我讨赏钱。此前我还对圣上给我的这个封号暗中有意见,现在回想起来,圣上那才是有先见之明啊,圣上果然是圣上啊!”
芸娘配合着对她竖了根大拇指,夸赞她道:“有了你这‘江宁义妓’,我这胸衣买卖可真是如虎添翼啊!”,喜得柳香君扭动着腰肢摇头摆尾,霎时间恢复了窑姐儿的体态。
芸娘心中此时已打定了主意。她找了个事由将柳香君支开,自己先去买了条帕子。
帕子不用太华贵,但也不能太寒酸,寒酸了没人愿意拣,就起不到提醒人的作用。
她拿着帕子一路寻到一处书信摊,花了两个大钱,使人在帕子上写了五个字:你夫君狎妓。
芸娘想这五个字说的很明白,黄花见了一定会心生怀疑。
绢帕上的字迹一干,她就手在路边拦了一辆骡车回了古水巷。
仲秋后天亮的晚,众人自然将白日的各式活计都推迟了些。未到午时,在外有营生的人家才刚刚离家,无营生的人家开始准备午饭,此时正忙于拣菜洗米。
石伢早早起身在卤味店门前“就职”,只从一大早到现在,卤味铺子还没人来光顾,自然没有切剩下的边角料能便宜到他。
他在马路牙子上坐着无聊,远远瞧见驶来一辆骡车。
骡车还未到巷子口便停了,从车厢里跳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不似平日里耀武扬威,反而有些鬼鬼祟祟。行一步用手挡挡脑袋,再行一步往路边树身子藏一藏。平日几下就能到巷口,今日偏偏用了足足两倍还多的时间。
石伢飞快的跑过去,一边往四处打量,一边欢喜的央求她:“阿姐,我也要玩躲猫猫!”
“去去去,”芸娘一边藏在树身背后,一边试图低声轰走他,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然而石伢无聊了一早上,好不容易见芸娘竟然一大早就回来,立时似一只小尾巴,无论如何都轰不走。
芸娘无奈只得压低身子蹲在青石板上,一边注意四周有没有黄家人出现,一边向石伢问道:“今早可见着黄花姐姐出门没?”
石伢想了一想,十分肯定的点头:“没有,绝对没出门。我一大早就守在巷口了,要是她出门,我一眼就能瞧见!”
那就好。
芸娘准备按计划行事,可石伢这个大破绽粘着她。
此事她都没让青竹知晓,更遑论石伢。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对尊严最大的打击便是不被承认,不被终身伴侣承认。然而这世间,漠视明媒正娶的妻子的感情需求的男子太多了,多到江宁府的这些个青楼、私窠子都快要装不下。
她叹了口气。
她发觉她最近几个月极其喜欢叹气,仿佛对这一世的无奈太多,自己能做的太少。
石伢也跟着她叹了口气。
她捏捏他的小脸,嘴角多了一丝笑意:“你叹什么气?”
石伢叹道:“怎的还不见来买卤味的人啊,我一大早都没舍得吃早饭!”
芸娘立刻提醒他:“那你快快去守着,免的去的晚,被阿花抢了先!”
他闻言,十分有忧患意识的站了起来,只微微踌躇了一下下,就往卤水铺子方向跑去。
芸娘在原地寻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将石块包进她早上买到且写了字的绢帕里,起身几个闪躲,就闪进了古水巷。
猪肉黄家不是独院,是与好几家人共居了一处院子。
黄花之事既然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她的帕子就必须精准的扔到她的屋门前,不能被旁人捡去。
此事却有些难办。
院墙有些高,旁边没有树,她也没法爬上去,再正对着黄花丢手帕啊!
巷口石伢的身影闪动。他手里已经捏了一块不知什么肉,吃的满嘴的油。
芸娘向石伢招招手,石伢迈开腿咚咚咚的跑了进来,十分期待芸娘的召唤。
芸娘凑在门前听了听院里的动静,将包着石头的帕子正正摆在院门前,只要院里人走出来,第一时间就能发现那帕子。
她向食指竖在唇边,示意石伢噤声,牵着他的手蹑手蹑脚往两步之外的支巷进去。
“喊‘黄花’!”她极小声的命令石伢。
石伢嘴里正咯吱咯吱嚼着皮筋,左嚼右嚼咬不烂,再多嚼两口就开始泛恶心,张嘴欲呕,又觉着可惜,只得强咽下去。只这一点功夫泪花就包了满眼,又怕被芸娘催他,直着嗓子就嚎了声:“黄——花——哎——”
芸娘被他冷不丁的一声大吼吓的一跳,还未来的及跑开,只听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