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他一挥手:“回去吧,等我回来再说……”
随着骡车跑动,刘铁匠又无精打采耷拉了脑袋,关了铁匠铺子,回古水巷的宅子了。
车子一路往棺材铺子的方向而去。
芸娘上下打量罗玉并未有何损伤,方松了了一口气,将声音压的极低道:“我以为婶子不放你出来呢!”
罗玉被她做贼一般的模样逗的一笑,道:“你不用担心。赶车的是我的小厮,叫‘香椿’,嘴严的很,不会透露你我之事。”
她这才放下心来。
去城郊的途中有一排成衣铺子,其中有位掌柜会做买卖,请了几位年轻媳妇看铺子,身上穿的便是自家卖的衣裳。青春的身段为裁剪普通的衣裳添了灵魂,生意就比旁的铺子好上一些。
芸娘心中一动,急急拍了拍厢壁,香椿将缰绳一拉,骡车就停在了路边。
她跳下车往那成衣铺子而去,罗玉并不问她缘由,只不声不响跟在她身后。
还未到午时,铺子里已经有了几位主顾。几位媳妇子换着花儿招呼来客,热情的仿似这是自家买卖。
芸娘这位衣着朴素的小主顾被自然忽视,然而罗玉却受到了重视。
今日罗玉的装扮已与他的家世相配,绸布袍子翠玉簪,腰间还挂着一只价值不菲的圆环状压步玉阙,是精心打扮过的模样。
只怕在媳妇子们眼中,此时的罗玉也是一只“大鱼”吧。
接待罗玉的年轻媳妇子笑问:“小公子,你这是给……”
她的眼珠子往芸娘身上一撇,口中续道:“给丫头子买衣裳?我们这处小娃儿的衣裳不多,可娃儿窜的快,没几日就长成人了呢!提前多买几件预备着没有错!”
罗玉听着她们将芸娘当成了丫头,眉头一蹙,正要分辨,芸娘已经指着另一个媳妇身上的衣裳问道:“这件还有吗?”
那个媳妇立刻点头:“有的有的。”转身就取了一套同样的襦衣和八福裙过来。
芸娘一边回忆一边打量着这身衣裳。
记忆中那妓子也有一身类似的衣裳。许是妓子十分喜欢,常常穿着那身到处晃荡,光芸娘见着的就有好几回。
实则在芸娘眼中,妓子那样的装扮太过流俗了些。
她眼睛生的好,将一张脸所有的光彩都抢夺了去。她的性子却孤傲,未接客时,一张脸要么面无表情,要么是带着淡淡嘲讽意味的笑。
芸娘数次见了她都要叹息,像她那般颜色,就适合打扮的清淡些,突出媚眼的光华。
然而她每回都冷笑一声:“老娘喜欢!”
芸娘付了银子,又在隔壁铺子买了双与之相配的绣鞋,才同罗玉上了骡车。
几人赶到棺材铺子时,棺材铺子正开了门。
掌柜才用青盐洁了牙,还未来的及拭面。见昨日主顾要抬了那棺材走,只将就用指尖抠了眼角挂着的两团硕大眼屎,便忙忙上前帮着将棺材抬到骡车上。
芸娘现在知道罗玉今日为何专门换了这辆新骡车来。
棺材虽是用来装人尸,但家眷牵挂逝者,难免会往里面放置一些陪葬物,再加上锯末等必备之物,棺材里留给逝者的空间就不多了。
如果逝者体型大,例如那背尸人所说的“烂鱼”,身体膨胀了好几圈。棺材的内空还得将这些因素考虑进去。
故而想装进一个棺材,还非得一辆大骡车不可。
掌柜的赚了芸娘的钱,自然为芸娘考虑的细致。
棺材里放了避免虫子啃咬尸体的锯末、买通小鬼的压舌玉、剪好的黄裱纸,甚至连尸体要枕的枕头、盖的被单都放置在里面。
掌柜见芸娘诧异的瞧他,胖乎乎的脸上浮上得意神色:“跟我做买卖不亏着你,多少也要卖一卖罗家少爷的面子。”
罗玉兴高采烈朝那掌柜挥手:“以后买木材我让阿爹给你便宜!”
乱葬岗在江宁府东门之后再十里。
传言那是个三不管的地界,就连乞丐或穷人也不往那处去。
因着人迹罕至,官府也极少在这处花银子,道路长年失修,车行其上一路颠簸。
车厢里的棺材板要人入殓后再钉死,经过这么一路颠簸,棺材板盖不住,频频滑落下来,连带的棺材里放的锯末也被震颤出来。
芸娘同罗玉两人扶不住,只得双双坐在棺材板上方勉强将棺材压稳。
车窗外的景象渐渐萧瑟,直到远远地平线上出现一座山峰,山脚下隐约有个大土包,传说中的乱葬岗终于到了。
苍老的背尸人已经等在了路旁。
离开了船,他的身子越加弓的厉害,那模样倒像是背上随时背着重物一般。
几人合力将棺材抬下,老头一掐指,道:“生辰八字。”
“谁的?”
老头:“自然是那条‘鱼’的啊!”
芸娘摇了摇头:“不清楚……”
老头:“姓名?”
芸娘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