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回去的路上,陆晓这节车厢的人更少了。
整节车厢,仿佛被她和陆爷爷包了一样。
黑猫懒洋洋地躺在一旁晒太阳。
陆晓为它买了一些干粮,吃饱喝足的它打起了盹儿。
如果不是老爷爷要跟她讲述自己亲生经历的事,她也会向猫儿一样,昏昏欲睡。
现在,白发老人又提到“那个人”,她顿时来了兴致。
老人第一次提到“那个人”,是在他们谈论感情忠诚的问题上。
陆爷爷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对待感情太过随意,不够他们那时候忠诚,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对待感情可专一了,无论是他父亲,还是母亲,或者身边的其他老一辈的人,还有“那个人”。
那次晓晓问老人家那个人是谁,老人没有说,仿佛很神秘似的。
“他是我救的。”老人家再一次说道。
陆晓默默地听着。
“那年我八岁,我父亲已经走了两年。两年前我父亲出海后,遇上大风浪,再也没有回来过,所有人都说他死了,我母亲痴了,我想如果不是为了我,她根本就不想活了,想要随我父亲去。”
“我不相信我一直崇拜的海上勇士,会这样轻易输给了风浪。我一直坐在海边等我父亲回来,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驾船而归,站在甲板上向我挥动手臂,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老人的声音有点哽咽:“我等了两年,一直没有等到父亲的影子,却等来那个人。”
“是男人吗?”陆晓问。
老人笑道:“年轻男人,他的年纪像我父亲一般大,大概三十岁。后来,我一直把这个男人当父亲,我觉得他的坚毅很像我的父亲。”
“他很高大,与我父亲不同的是,他很沉默,我父亲是很爽朗的海上子民,但那个男人却没有海民阳光般的洒脱,总是寡言少语,静静地沉思。”
“他的身手非常好,就像电视上看过的军人一样,向他挑衅的男人,都没有落到什么好处。”
陆晓怔了怔:“陆爷爷,他不是本地人吗?您说他是您救的,他也遇到了海难?”
老人露出一抹沉思,似乎情况有些复杂,他在琢磨着如何跟陆晓说才好。
陆晓耐心地等待着。
“他是从海上漂过来的,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的父亲,我兴奋地跑过去,就在我看清那个人的脸时,才发现他不是我的父亲,我很失望,也有点生气,毕竟我那时才八岁,赌气之下便不想理会他,可是那个男人闭着的眼睛在跳动,即使奄奄一息也在挣扎着想要活下来,尤其是他似乎在说着什么话。”
老人完全陷入回忆中,神思飘远:“我将耳朵凑过去,听到了‘齐’这个字,像是一个名字,后面的我听不清。”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就连想要保留一口气也需要巨大的意志力,但他即使这样,嘴里也在喃喃着某个人的名字,这样的坚毅太像我的父亲,因为这种代入,我决定救他,但最终让我决定救他的,是那个‘齐’字。”
“为什么?”陆晓好奇地问。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因为我的母亲也姓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