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大厅中坐了数十人,俱是霍珩的心腹将吏谋臣,绝大部分人虽没明确听说,但无不知悉主公心意,既攻伐并州是迟早的事,如今战机成熟,正适合一战。
诸人纷纷附议。
文臣已在分神思量粮草辎重,武将热血沸腾,霍珩抬手压了压,沉声道:“诸位说得好,我意亦如此,待开春,即征伐西河晏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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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战方针在邺城最上层经已被确定,各种战前的最后准备也悄然动起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同时频繁和太原通信,并挂起晏珣一并送来的两郡详尽地形图,商讨征战方略。
霍珩比之前更忙了,晏蓉心中有数,也不问,只打理好家务,照应好太婆母,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年后天气不错,一连晴了好些天,寒风呼号渐渐少了丝刺骨之感,冰封万里也开始有了消弭迹象,霍珩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和妻子略略商量后,就和荀太夫人禀了这事。
溧阳居。
荀太夫人照旧端坐上首,孙儿孙媳分坐左右,待问候过祖母起居后,霍珩便说:“祖母,孙儿有一事相禀。”
“何事?”
“待得春雪消融,孙儿即率军攻伐并州。”
荀太夫人微愣,须臾颔首“唔”了一声,道:“家中诸事井然,伯瑾此去,勿需记挂。”
虽是乍听突然,却也是隐隐意料中事,老太太为武将家眷多年,从夫婿儿子再到孙子,多年沉淀早练就坚韧心智,因此神情十分平静,只嘱咐孙子无需记挂后方。
霍珩应了,看了晏蓉一眼,又道:“祖母,孙儿此行,欲携阿蓉一同前往。”
太原郡属地阔大且方正,而晋阳城位于太原郡中部,既不接近前线,防守也足够严密,即便战事大变,也有足够的时间撤退,安全是无虞的。
他顺便把妻子送至晋阳,预计等战争结束,再携她一起折返。
荀太夫人顿了顿,“一同前往?”
霍珩解释:“阿蓉远嫁,此后回娘家很不易,恰巧我必先去往太原商谈合兵事宜,极是难得,正好领她回去一趟。”
理是这个理的,但晏蓉知道,自己进门的日子终究是太浅了些。
新媳妇进门三两个月,屋子都没住熟,就想回娘家待很长的一段日子,这个不大说得过去。且夫君征战在外,媳妇其实更应该留在家中照顾年迈长辈的。
但晏蓉真的很想回去。
记挂血亲,机会难得,只是其一;其二,这不止是一场改变北地格局的大战,更是与她娘家前途命运紧密相连的大战,她是怎么也无法稳坐大后方等待消息的。
她强烈希望能陪伴在父母身边,一家人共同进退。
夫君也十分体恤,因此,即便知晓老太太可能会有微词,她也顾不上了。
荀太夫人略带浑浊的眸子转过来,撩起半耷拉的眼皮子看了晏蓉一眼,点点头,“也好,那便去罢。”
“孙媳谢过祖母。”
晏蓉压下雀跃,恭敬拜了拜:“阿蓉自知更应留下照应尊长,然父母有生养之恩,此战于太原又十分要紧,阿蓉欲陪伴父母身侧,因此才生了此念。”
她和老太太打交道有一段时间了,也算有些了解,她自知与其遮遮掩掩推卸责任,不如开门见山说个明白,反而更妥帖。
“孙媳怕是暂不能伺候祖母了,望祖母莫怪。”
果然,荀太夫人语气缓和了些,她道:“人乃父母生养,牵挂实属常情,你有此念亦未尝不可。”
“你此去,短则月余,长则数月,自可陪伴父母。只是你还需谨记,待得来日回归,务必收心敛性,勿要再多作他想。可知晓?”
“谢祖母体恤,儿媳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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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定在五天后,晏蓉抓紧时间安排家务,并交代粮坊工作。春耕不久后就开始了,第一年良种耕种尤其要紧,万幸霍珩调配过来的都是实干能吏,她将具体工作安排到位,暂离问题不大。
收拾行装的工作交给申媪,晏蓉只交代一句,一切从简,衣裳首饰日常用具够用即可,箱奁能少即少。
她随大军同行,一应奢靡皆不合适。
夫妻二人各自忙碌,五天眨眼即过,很快到了出征的正日子。
当天霍珩三更即起,他尚需点兵拜将,需先行一步。这些晏蓉都不参与,她晚些出发,在必经之路等待汇合即可。
只是他一动,睡不沉的晏蓉就醒了,二人一同起身。
她只随意拢了鬓发,裹件披风,就下榻伺候他更衣梳洗。
内衫中衣,穿着整齐后,数个健壮仆妇抬来银甲。
霍珩这一身银铠锁子甲,足足六七十斤重,能抵得上晏蓉大半体重,虽擦洗铮亮,但战甲边缘已见洗不掉的淡淡赤色,这是经年累月染血所致。
晏蓉和健妇们一起,展开银甲为他披上,细心为他锁上前襟扣子。
霍珩垂头看她专注忙碌,也不说话。
一切打点停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