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田氏,不念齐桓公收留之恩,阴结党徒,清除朝堂忠良之士,谋夺公族土地。时而久之,齐地山下,皆见唯唯诺诺,竟流放齐康公于海上,随夺姜氏之国位。每念于此,吾心实耻之,羞为田常之后也······”
临淄东城,一处普普通通的宗庙之外,今日围了许多的人群。
庙前临时搭起的高台上,身穿齐国宦者服饰的使者,手捧帛布,大声宣读齐王建的自白。
聚在台下的临淄黔首,打量着这处破败的宅子,眼里充满了迷茫。
“这是什么地方?秦人为何将这里保护起来?”
“大王的使者在说什么?”
“好像是在说他不应当做国君。”
“他当然不该做国君,宠幸后胜那样的奸臣。”
······
这段日子,秦军进城,天气寒冷,齐人心中忐忑,乖乖的呆在屋子里,没有随处乱走。
几天过后,秦军没有破门而入,烧杀抢掠,齐人的胆子才大了起来。临淄城,渐渐的恢复了它本来的繁华气息。城中的女闾,再度升起那鲜艳的红色灯笼。
这日,天气放晴。冬日的太阳,没有什么温度,不过总算有了阳光,聊胜于无。
临淄居民出得门外,听说秦人在修缮城东的一处破旧宅子,齐人赶到很奇怪,纷纷赶来看热闹。
“哐”
一声铜锣,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台下的黔首,纷纷停止议论。
甘罗穿着齐国士人的服装,宽袍大袖,头上戴着青色的儒冠,施施然登上高台。
“诸位父老乡亲,大家听我说。”
甘罗一出口,没有丝毫的秦地口音,正宗的临淄话。
蒙恬悄悄的立在百步开外,闻言,大为佩服甘罗的语言天赋。想他前世学英语,学了很多年,天天观赏英剧美剧,一开口,仍然浓郁的中式口音。
“大家是不是很奇怪,这处宅子,又破又烂,没有什么特别。平常的时候,这里住的都是无家可归的乞丐,还有不良于行的流浪汉。但是,秦人大肆翻新重建,又是为什么呢?”
“对呀,为什么呢?”
人群中,一名土生土长的齐人适时的回应。
这是个托,还是蒙恬派人安排的。齐人重视商贾之利,五十钱,就让这位没钱讨老婆的齐人男子,彻底的忘掉了齐国。
“其实,不为什么,仅仅是因为,秦国领兵的将军,不忍吾等背弃祖先也。”台上的甘罗,说到这里,痛心疾首。
“这是哪里的说法!我等齐人,最为尊敬祖先。每逢腊祭,没有敬献祖先,不敢先尝······”
人群中,托儿显得满脸不服。
“说得对,我等齐人最敬祖先。”
······
周围的齐人纷纷点头,均认为托儿说得有理。
“哈哈,既然你等口口声声,说自己最为敬重先祖,那你们且说道说道。这处宅子,原来是用作什么的?”
甘罗心中悲叹。
欲灭其国,先灭其史。田氏代齐,沿用齐国的国号,暗中着力清除姜氏齐国的痕迹。几代人过去,新生的齐人,心里只有田氏的齐国,浑然忘记了齐国真正的源头。
“这处宅子原来是作什么的?”
台下的齐人,转开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这处不起眼的宅子。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完全不晓得这处宅子有什么特别。
“我等不知,还请这位先生解惑。”托儿高声叫道。
甘罗的打扮,里里外外透着书生的气息。这个年代,知识传播不易,有些文化的人,当得起先生之名。
“悲呼悲呼,哀哉哀哉!”
甘罗语气悲怆:“这处宅子,可是齐桓公的祠庙。没有想到,却沦为鸡鸣狗盗之所,齐人亦不自知,真的令人痛心疾首。”
“齐桓公?是那个讳疾忌医的齐桓公吗?”台下有人问道。
田氏代齐,尚未正式成为诸侯的时候,田氏中出了一位平庸的族长。死后,田氏的后人,给了齐桓公的谥号。齐人一说齐桓公,首先想到的是田氏的齐桓公,真是太令人讽刺。
“不,错了!”甘罗接过侍者手里的竹简,这是从齐王宫中拣选出来的,“我说的是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公子小白。”
“正是公子小白,不记前嫌,赦免管仲刺杀之罪,任命管仲为齐国丞相。内修政令,外匡周室,尊王攘夷,驱逐戎人,九合诸侯,成就齐国的大国之基。如此雄才伟略之国君,齐人却不纪念,甚至忘了他的祠庙,何其悲哉······”
蒙恬造访齐王宫,申斥田氏以臣子之身,篡夺齐国君位,得国不正。
田氏篡齐的历史摆在那里,齐王建反驳不得。
当年,田完灰溜溜的离开陈国,齐桓公好心收留,给了田完安身立命之基。田氏的后人,心中完全没有这份恩德。等到田氏做大,清洗国、高等老贵族,侵逼齐国国君,心狠手辣,成功谋夺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