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大司马田苞早先认为,秦军的主攻方向为济西。五国攻齐的时候,乐毅率领的燕军主力,正是突破济西防线,才得以长驱直入临淄。
不到两个月,前线的消息传来。
北边的济西,秦军没有什么动静。有长城要塞的南线,反而没能抵挡住秦军的进攻。
“这南郭离,真是该杀!”
接到南郭离的求援信,田苞一气之下,摔到了地上。
南郭离没有打过仗,能力不足,田苞心里清楚。他不求南郭离能打多大胜仗,只要保住长城不失,就算大功一件。
结果可倒好,南郭离躲在长城后方百里开外的临朐。等到长城失守,一仗未打,就被吓破了胆子。
“大司马息怒,南郭将军失了长城,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而是要挡住蒙恬率领的秦军。”
大司马府舍人赶紧跑上前,捡起地上的竹简,重新放回田苞的桌上。
“秦国的领兵之将,真是人才辈出。白起死了,出了蒙骜。蒙骜老了,又出来个王翦。好不容易等到王翦告老还乡,没想到,王贲、蒙恬同样不好对付。”
田苞没有上过战场,但熟读兵书,展开桌上的帛布地图,眉头紧皱,思索眼前的战况。
秦军南北两路,王贲刚刚征讨完辽东,蒙恬刚刚覆灭楚国不久。两军征战日久,将士疲乏,秦军主攻会以哪一路为主呢?
“报——”
田苞思虑未定,一名斥候,身背红色小旗,快步跑入司马府。
“报告大司马,有一部秦军,正沿着淄水向临淄进军。沿路灰尘弥漫,直上云霄,估计不下于五万人。”
“啪”
田苞手里的竹简,再度调到地上。
“五万人?你可否看清楚了?”
“大司马,秦军斥候广布,我军斥候不能近到秦军二十里内。但小的结合秦军行军的声势,认为秦军至少有五万人。”
斥候双手举在胸前,语气肯定。
田苞挥了挥手,示意斥候退下。
“眼下看来,秦军此次伐齐,应该以蒙恬所部为主力。”
南线的秦军,大举向临淄进军,田苞再不敢坚持既定的计划。
“传我将令,令雍城大夫率军一万,前往牛山,务必挡住秦军!”
临淄城内,人心惶惶,短短一个晚上,秦军即将兵临城下的消息,就飞速的传遍全城。
“你听说了吗?秦军正在向临淄进发。”
“你知道吗?秦军即将抵达临淄。”
“不好啦,秦军到了临淄城下啦!”
临淄南面五百里处,淄水上游,李必、李左车领着秦军骑兵,正慢慢悠悠的向着临淄进军。
秦军斥候,分外三波,来来回回,里里外外,将秦军五十里内,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
淄水两岸,种满了婀娜多姿的柳树,秋风吹来,随风起舞。不时有泛黄的柳叶,上下翻飞,摇摇晃晃的飘向远处。
行军的间隙,秦军士卒立在马背上,享受着这秋高气爽的时节。
齐国的秋天,比起关中的天儿,更有风景宜人的感觉。
“李左车,将军让我军拖着树枝,摇起灰尘,这是何意?”
李必回过头,只见军阵的后方,五百骑士,拉着枯树枝,来来回回的奔跑,卷起漫天的烟尘。
“有而示之无,无而示之有。将军的作为,深合兵法。”
李左车抬起头来,望着临淄的方向,若有所思。
“兵法兵法,可是兵法不是说,兵贵神速。我军现在扫荡完长城沿线,疾驰而近,不过一日一夜,就能兵临临淄城下,可为何将军又令我等缓缓而行?”
李必嚼着口里的黄草根,吐在地上,恨恨的望了一眼临淄城的方向。
“将军可是有大智慧的人,临淄可攻,将军却能忍住诱惑,左车深为叹服!”
李左车从小听说廉颇、李牧的辉煌战绩,长大之后,接触得多了,心中明悟更多。
赵国为四战之国,民众习惯于兵事,能征善战的将领不少。前有廉颇,后有李牧。
可两人的结局却不够好。
廉颇与乐乘火并,不得不逃到魏国。
李牧与秦军作战,遭到后方猜忌,掣肘之下,败退代地,死在代王嘉手里。
善战者不善为臣,不免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结局。
投靠秦国,跟着蒙恬打仗,李左车渐渐发现,攻灭楚国后,蒙恬有意的在收敛自身的锋芒。
此次伐齐,蒙恬围困临朐,不忙着攻打,李左车就知道蒙恬不会去攻打临淄。
古往今来,能够忍受住灭国之功诱惑的将领不多,蒙恬算得上一个。
“以蒙恬的智慧,继续得到秦王重用,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蒙恬不成为白起、廉颇那样的人,我李左车定当忠心跟随。”
西斜的落日余晖,洒照在李左车身上。
李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