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东城,孔家府邸大门前,张苍整了整衣冠,命人前去敲门。
孔家的宅子不大,落在曲阜城内,只能算是中等。孔子死后,孔家府邸一直保持原来的规模,没有向外扩建。
“哐当”几声响后,大门缓缓拉开一道缝,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你们找谁?”
“我乃荀子座下关门弟子张苍,今日前来拜见孔师。”张苍从怀中掏出拜帖,递了过去。
“张苍?”年轻的叔孙通接过拜帖,上下打量了张苍一番。
人不可貌相,但不了解的情况下,外貌最能影响他人的观感。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大师,收徒的时候,对那些仪表堂堂的子弟,还是颇多喜爱。孔子门下七十二贤人,还没有听说谁歪门斜眼的。
张苍的身材有些胖,大脑袋配上一双小眼睛,整个人显得很猥琐。
对面的叔孙通则不一样,他来自薛地,鱼龙混杂,内心猥琐,但从面上看,则要显得端庄得多。
“得,我给你通报孔师去。”
“砰”一声,叔孙通猛地关上大门,很快消失不见。
“这孔府,也太无礼了。”叔孙通望着如临大敌的孔府,无力吐槽。
要不是蒙恬让他前来,他才不会前来呢。
过了半晌,日头往南边移了一个方位,孔府的大门再度打开。
“嘿嘿,孔师身体不适,不见外客。”
这一刻,看到叔孙通笑得十分灿烂的脸,张苍真的想上去狠狠的蹂躏一番。
去时匆匆,回时亦匆匆。
曲阜治府,蒙恬当堂而坐,张苍苦着脸,迈进正堂:“蒙将军,那孔家腐儒不识好歹,不愿前来见将军。”
“推脱的理由呢?”蒙恬笑道。
“身体不适。”张苍答道。
不想见某人,称病不往,乃是史书上用烂了的招数。不待见的人,总会遇到很多有病的人。
“身体不适,拖久了就会变得严重。变得严重,没准还会一命呜呼。孔鲋既然身体不适,身为孔家的传人,本将军却是不能坐视不理。”
蒙恬转过头来,盯着右首的曲阜令:“不知曲阜令府中可有医者?”
“有。”曲阜令忙不迭的点头。
这个时候,没有也要说有。
“那就好,带上医者,张苍领路,本将军要亲去孔府。”
蒙恬站起身来,眯着眼睛,一座小小的孔府,还真能桀骜不驯不成。
话说目视张苍离开孔府,叔孙通赶紧跑回后院书房,面见府中的孔门九世孙孔鲋。
孔鲋身着白色儒袍,四十多岁,头上戴着方正的儒冠,颌下胡须又长又浓密,面色平静。
“孔师,那张苍代表秦将蒙恬而来,孔师不置杯水,断然拒绝,会不会有······”
叔孙通打量着孔鲋,后面的话忍住没有说出来。
“你这小子,想说什么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孔鲋缓缓睁开眼睛,张口训斥道。
“弟子担心蒙恬恼羞成怒,派兵前来,孔师会吃亏也。”
见孔鲋不怪罪,叔孙通彻底抛开顾虑,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孔鲋身边的几十个弟子,叔孙通很是另类,跟着孔鲋研习儒学,但薛地的风气,在叔孙通的身上,仍然有残留。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后天的教育根本去不掉。
当年,叔孙通前来求学的时候,孔鲋不愿意接纳。叔孙通就死皮赖脸的贴着孔府,拖了一年,孔鲋才不得不勉强收叔孙通为弟子。
相处久了,孔鲋渐渐了解这名弟子。叔孙通很聪明,脑子灵活,活学活用,典型的外圆内方。这么多年来,孔府与外人打交道,都是叔孙通在负责。
“蒙恬祖上为齐人。想那齐国蒙氏,亦是齐地大族,有家学传承。蒙恬虽然长在齐国,但仅仅两代,还不至于忘了自己的根。”
齐鲁之地,儒学盛行。这里的人行事,很注重面上的影响。蒙恬出兵对付孔府,传扬开去,光是齐鲁之人的唾沫,就足以淹死蒙恬。
“蒙恬祖上为齐人,那孔师为何拒绝蒙恬相请?”
叔孙通的老家薛地,原为孟尝君的封地,属于齐国的土地。内心深处,叔孙通对于齐国,还是非常认同,只是他想要报效齐国,苦于没有门道。
等到楚国危若累卵,眼看齐国没有多少日子,叔孙通才不会去投奔一艘快要沉没的大船。即使这艘船很大,还有非常悠久的历史,曾经辉煌过。
“哼,蒙恬祖上为齐人,他却身为秦将,一心一意为虎狼之秦征伐山东六国。如今他来曲阜,约为师相见,还不是为了先祖的名头。”
孔鲋此人,不仅仅是身为孔子的九世孙那么简单。孔家一直学问相传,孔家的后人中,出了不少饱学之士。孔鲋自幼学习儒学,还学有所成,很是聪慧。
蒙恬率军北上攻齐,不呆在军中,先去毫无军事价值的兰陵,再来早已没落的曲阜。凭着孔鲋的聪明,自然能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