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向大梁城内喊话的当天,朝食过后,秦军营门大开。
城头上的魏军放眼望去,只见秦军士兵一手提着武器,另一只手却拿着耒耜、铁锸。
不知为何,看着秦军如此特殊的打扮,没有人一个笑得出来,而是心里莫名的颤抖着。
水攻大梁,看来秦军不只是说说而已啊!
中军大营,王贲手捧着郑国设计的工程图,仔细的询问。
“郑国先生,引大河水前来大梁,这水究竟可不可控?”
这个时期的黄河,波涛汹涌,水流充足,远不是后世时常断流的黄河可比。
“少上造,魏国已在大河沿岸修筑了堤坝,我军只需要在堤坝上开一道口子,就能引河水前来大梁。”
尽管心里不情愿,郑国仍然不得不尽心为秦军效力。因着蒙恬的建议,王贲好不容易同意在三个月内,允许大梁城内的黔首自由离开。
三个月的时间,王贲不会静坐着不动,等待魏王投降。郑国打起精神,斟酌着用词,以期能安抚这位令他生畏的将军。
“堤坝开口之前,首先需要在堤坝后方修筑一道同样的大坝。”
郑国手里捏着炭笔,在羊皮地图上画了一道半圆形的线条。
“这是为何?”
王贲眯着眼睛,心想,这郑国不会玩什么花样吧。
毕竟,郑国曾经作为韩国间谍,在秦国潜伏了很长时间。想到郑国过去的黑历史,王贲暗中存了一个心眼。
“后方的大坝,与前方的大坝,通过沟渠相连,再加上一道闸门,就可以控制河水流向大梁的水量。”
郑国没有注意到王贲的异样,而是耐心细致的解说着。
一旦涉及到工程方面的问题,郑国瞬间进入了另外一种状态。这种由内而外的投入状态,差点就感染了定力颇深的王贲。
······
王贲研究过智伯水攻晋阳的战例,或许对水利工程不甚了解,但却有一个大致的认识。
郑国的方案,除了引大河之水,尚需要从南边接通鸿沟,勾连大梁周围的水利系统,借着每年雨水到来之际,形成四方之水涌向大梁的宏观景象。
“如此,大梁可陷矣。”
郑国离去后,王贲满意的点着头。在他看来,郑国没有给他暗中使绊子。
他可不想水攻大梁的时候,水流倒灌,成为智伯第二。
“辛老将军,虽说郑国的方案没有问题,但还得派人暗中盯着他。”
转瞬间,王贲突然止住了面上的笑容,沉声向着身后的辛胜说道:“如果郑国与魏人、韩人有接触,立即捉拿······”
“郑国先生,水攻大梁的方案,少上造认可没有?”
郑国出了王贲的中军大营,刚好碰见了前往大梁城下喊话的蒙恬。
“蒙将军,既然你能为大梁城内的黔首争取到三月之期,郑国又岂能贪心,而不尽力。”
郑国双手作揖,望着壮阔繁华的大梁城,叹了一口气:“能挽救多少无辜的人命,就全靠将军了。”
“少上造多虑了,郑国先生对水利工程的认真态度,连大王都赞叹不已。”
郑国入秦之后,劝说秦国修建郑国渠。如果郑国铁了心的做间谍,完全可以将郑国渠设计为欺骗性的工程。
等秦国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只能得到一副没有成功希望的烂尾楼,岂不是更能完成韩王交代的疲秦任务。
“郑国先生主持修建的郑国渠,泽被关中,利于黔首,即便百年之后,关中大地,仍然会传扬郑国先生的恩德。”
蒙恬下得马来,缰绳扔到蒙虎手里,与郑国并肩而行。
“郑国先生的心里面,也不要有太多的顾虑。俗话说,长痛不如短懂,要想结束这纷乱的战国,必须以迅雷之势扫荡六合。我辈之人多牺牲一些,后来人就可以享受和平了。”
天下战乱这么多年,七国之间,战争不休。只要天下一日没能统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就得继续征战下去。
到了二十一世纪,国际法上废弃战争行为后,国际间争端仍然不断。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期,各国之间形成了一些交往的法则,不过,指望七大战国从此和平共处,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蒙恬真心盼望,秦国扫灭六合后,从此赢得一个比较漫长的统一时期。
“将军说的道理,我心里岂能不懂。”
郑国苦笑着说:“虽说长痛不如短痛,可眼睁睁的看着洪水之下,大梁城从此成为一片澡泽泥滩之地,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有些事,即便于心不忍,仍然得去做。”
蒙恬突然顿住脚步,望着正在开挖沟渠的秦军士兵。那黑色的铠甲下,同样流动着鲜红的血液。
“水攻大梁,无论对于大梁城内的黔首,还是对于秦军士兵而言,其实死的人会少很多。”
蒙恬指着高大的大量城墙,引导郑国的目光,落在了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