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答案, 只是其一。
风越辞道:“望庭, 你看。”
幻境中, 万物重现生机, 渐渐地,除却飞鸟走兽,人类也开始苏醒。
一个繁盛世界的毁灭,不过是另一个崭新世界的开端。
最初时, 白衣少年与众人待在一处,但世人对他的恭敬尊崇多过亲近喜欢。
他从未以神自居,世人却将他当成了神。
神不该居于凡尘。
他们如是说道。
凡世中有人天赋绝佳,修行有道,有人天生懵懂, 不入道途。这带来了无穷无尽的争端与麻烦。
于是有了百城与凡世之隔。
魔王则居于百城之上,成了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主宰。
然而他从未主宰过什么, 他只是安静又孤独地走向漫长无尽的道途。
姜桓看着少年站在空荡荡的云宫中,快步走过去, 环抱住了少年的身影。
风越辞知晓他在想什么, 道:“不寂寞。”
“我知阿越清静惯了, 不觉寂寞, ”姜桓回头看他,道:“可我看着就忍不住心疼你, 就像你在望月图中, 也会心疼年少时的我一样。”
风越辞目光微软, 道:“我生而知事, 修得三千大道,触及天地规则,可以做到旁人做不到之事。”
幻境中,少年指尖一碰,就能令草木顽石生出灵性。
他早已知晓,他与旁人是不同的。
姜桓道:“天地有衡,不会无缘无故地偏爱谁。阿越拥有超出旁人的力量,也担负了所有的责任,是吗?”
风越辞默认。
姜桓道:“阿越生来就知道世界反面之事吗?”
风越辞道:“知道一切。”
姜桓顿了顿,沉声道:“倘若是这样,那阿越岂不是……”
风越辞道:“应劫而生。”
一场破灭,并未令大劫消弭,只是短暂地平息。
世界反面的根源仍然存在。
应劫而生之人,自然是为了消除劫数——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姜桓蓦地道:“不行!”
风越辞道:“得到什么,便该付出什么。”
很公平。
这世上本就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
就算有,那也不是风越辞。
姜桓脱口道:“阿越得到的一切,从来不是天地赐予,而是自己努力的结果!我们时常说天赋,可一个人空有天赋又有什么用?”
风越辞微微摇头。
姜桓拉住他的手腕,道:“就像我爱你,是你自己足够好,才会令我神魂颠倒啊!”
“望庭,我知。但这不一样。”
姜桓讲得这些,风越辞又怎会不懂?
然而,生于天地中,故为世间人。
当他唤醒万物生灵时,当他被世人尊崇时,当他走进碧空境时,这份责任便已由不得他去推却了。
问道无悔,问心无愧。
这是他走的路,无需怨天尤人,更无须退缩不前。
幻境之中,白衣少年早已明了自己所要担负的,但他往碧空境中走去的身影仍是安静从容,未有半分犹豫和忐忑,奇异地与风越辞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姜桓沉默片刻,看着风越辞,认真道:“无论什么事,我都可以与阿越一起承担,可是阿越不能推开我。”
他最担心的其实不是风越辞要做什么,而是风越辞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
“安心。”风越辞道:“我答应过你,我不会死的,也不会让你死。”
轻描淡写的语气,透着令人心安的暖意,姜桓闻言才露出了明朗的笑意,凑过去亲了亲他,“只要陪着大美人,死也不怕的。”
幻境中时光流转,许是过了千百年,亦或是过了万万年,少年长大了。
姜桓定定地望着云端走来的人影,白衣翩然,遗世出尘,那是他熟悉的无越,叶无越。
叶无越端坐在白云之上,俯瞰下方,只见他伸手一点,周围忽然出现无数光点,光点中闪烁着不同的画面。
无数年来,叶无越尝试着重建破碎的轮回,想要渡化破灭前的亿万生灵。
万界轮回,实则是试验品。
起源之地的人死后,可去轮回转生,再次归来。纵然在旁人看来,已是通天的手段,可仍然是失败的。
因为世界反面的生灵,入不了轮回。
姜桓沉吟道:“破灭前的轮回是什么样的?”
风越辞道:“亦是如此。”
姜桓恍然道:“我明白了,阿越,万界轮回根本不是失败品,是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所谓轮回,我觉得只针对有生命的存在,可破灭前留下的那些,真的能称之为‘生灵’么?”
风越辞道:“是与否,不重要。”
这是劫数的根源,是生灵也好,不是生灵也罢,到头来还是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