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川之地一派喜气洋洋, 百家氏族亦纷纷出动,忙成一团。
唯有高耸入云的山巅之上, 升起一座庄严肃穆的大殿,阴冷沉寂得如同万载寒冰。
大殿中有一张虚空而立的圆桌。
戮君坐后方, 脸色隐隐泛青黑色,透着重伤未愈的虚弱之意。鬼君居右位,周身仍是缭绕不散的黑雾。
元君坐最前方, 白发长须掩面,摸了摸胡子, 似在沉思。
而居左位的隐君最是奇怪,观其身形是个年轻男子, 脸上却带着一张白皮面具,面具上画了张温和笑脸,他垂手轻轻敲着桌面,瞧不出半分情绪。
戮君最没耐心, 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姜帝死了那么多年, 那个姜桓怎么可能是姜帝?有没有可能是他学了姜帝的功夫来冒充的?”
鬼君道:“蠢货!我认得他。”
戮君闻言,没好气地道:“我敬你是我师父, 但你能不能少骂几句?”
四君中,其他三君皆是自己修行入得道境,唯有戮君是后来得鬼君相助,这才得以成为四君之一。
戮君心知肚明, 鬼君也是为了确保自己在殿中地位, 才会如此扶持他, 但他领了这份情,无论何事,都会与鬼君站在同一处,就连姜桓那险些要了性命的一刀,都毫不犹豫地替鬼君挡了。
鬼君道:“蠢货!”
元君道:“好了,别吵了。姜帝召集百家是为了什么,我们心里都有数。你们有何想法,且都讲一讲吧。”
戮君捂着后背道:“他强得不是人,我看他一个能打我们四个,还有什么办法!”
鬼君冷声道:“请天道,听天意。”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都看了过来。
四君殿承天而立,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外界看他们行事横行无忌,有时根本毫无道理可言,殊不知他们所作所为,是真的在听从天命。
可以这么讲,四君殿是天道在世间的象征,而四君则是天道的代言人,或者说是……棋子。
隐君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不语。
元君道:“可以。若无意见,便请天道。”
四人一起抬手置于中央,掌心各出现四分之一圆坠,将之一一相接,合成整圆,而后圆坠浮空飘起,发出淡淡的光芒。
上空有光束直直洒在圆桌上,桌上凭空出现了一支羽箭与一只钟罩。
而后有字迹慢慢显现。
“杀——”鬼君一字一句念道:“风、越、辞!”
其他三人呼吸有瞬间的停滞。
光芒消失,圆坠四散落回手中,戮君倏地拍案而起,道:“是不是搞错了?要杀的不应该是姜帝么?为什么要杀清徽?”
隐君敲桌的手顿住,元君盯着羽箭与钟罩,呼吸加重,目光沉沉。
鬼君冷眼扫过他们:“怎么,都不愿意动手么?你们真该拿镜子好好照照自己,一个个像是被他灌了迷魂汤一样!”
戮君道:“为什么要杀他?”
鬼君嘲讽道:“是不是要再请天道帮你问一问?蠢货!你们若是下不了手,我来便是!”
她伸手拿住了羽箭与钟罩。
元君道:“等等!”
戮君直接按住她的手,面色纠结不定,道:“不行……不能杀清徽!要杀便杀姜帝!”
鬼君挥开他的手:“猪脑子!你想不明白么?我告诉你,比起姜帝,魔王才是一切的幕后推手。我不清楚风越辞到底是谁,但他一定与魔王有所关联,而今四魔相继现世,天意是让我们阻止魔王归来啊!蠢货!”
元君与隐君同时伸手去拿羽箭,却被鬼君抢了先,鬼君冷冷道:“怕你们临阵不忍,我亲自来!”
隐君垂手,仿佛是无所谓,元君缓缓道:“若你出错,该当如何?”
鬼君道:“我自会接受惩罚!”
大殿中重新归于沉寂。
一只纸鹤飞过千山万水,来到望川姜家。
风越辞正坐在亭中抚琴,白衣青衫,雪绒披肩,广袖漾起道道云莲似的波纹,琴声动听,人亦美极。
青牛在花丛边,迈着蹄子,跟随琴声一晃一晃地扑着灵蝶。
姜桓就躺在树上饮酒,看一眼美人,饮一口酒,再潇洒不过了。
纸鹤飞过城墙,慢悠悠地落在了风越辞手上。
——“清徽啊,多日在外,为师甚是想念,眼下有急事寻你,收到传信,速回学宫!速回学宫!速回学宫!”
“什么事情这么急?还讲了三遍,”姜桓跳下树,走过来道:“难不成华夏学宫又遇上麻烦了?这种事不是一直由老苏管的么,难得看见校长传信啊。”
纸鹤消散,风越辞微微摇头,道:“不知。”
这时,姜之梦忽然从门外探出脑袋,眨眨眼睛道:“我听琴声停了。陛下,道君,我可以进来吗?”
姜桓道:“过来吧,正好问问你,华夏学宫最近有出什么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