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姥姥手托孩子,麻利地拿剪子断脐带,擦洗净浑身血污,用襁褓裹了,递给纤月抱着,再收拾另外一个。
三个产婆则替舜钰清理大差不多,其中个去把衣胞埋了,另个则喂她吃下燕窝粥。
舜钰虽疲惫不堪,依旧撑着要看孩子,纤月抱一个,陶嬷嬷抱一个凑到她跟前,因只有七个月,皆小得跟猫儿似的,哼叽声也像,阖着眼睛、皮肤泛红,胎发虽乌亮却稀松松的,怎麽瞧怎麽.......
“有些丑呢!”舜钰流着眼泪笑道。
“啧!这麽好看的娃你说丑?!”纤月撇了撇嘴:“来福刚生下时,我想死的心都有哩,现在倒愈发瞧着顺眼。”
众人听得抿唇笑了。
田荣等几在外实在耐不住,打起帘子进来,秦兴给韩姥姥十两银,其他人分别五两银,还与他们各一匹妆花锦缎子,这在京城已是高门大户才会给的劳酬,皆喜出望外,说了许多吉庆话儿,再由翠梅领着去明厅吃用酒饭。
田荣仔细边量两娃,呵呵笑说:“和九儿刚生出来时一个模样。”又问是哪个生在前头。
纤月回他话:“先是元宝,他一出来,妹妹也就等不及。”
秦兴笑嘻嘻地:“真是折磨人的小少爷,听得他哭声起,我也忍不得哭了。”
有人说他坏话.....元宝蠕蠕小嘴抻抻腿儿,泪花花地哭起来。
“可是饿了?”秦兴挠着头问:“奶娘找好了没?”
“还用你提点?”纤月睨他一眼,朝舜钰笑道:“说来也巧合,友邻五嫂子的四媳妇,年二十五,刚生的孩儿折了,奶水涨涨的,前些日同我就说好的,昨打探着这里要生,一早就来耳房里候着,再加韩姥姥领来的一个,足够够了。”
舜钰听得满意,不经意瞟见沈勉也在,手里还攥着卷经册子,眼圈发青,晓得也陪了一宿的夜,心底顿时很软暖。
纤月和陶嬷嬷抱着孩子去寻奶娘,舜钰让一众回房歇息,独留下钱秉义要同他说几句话。
四下无人,她方问道:“沈二爷在昭狱葬身火海.......先生可有听闻?”
钱秉义蹙眉拈髯:“你刚诞下子嗣,身骨虚弱,好生静养才是,旁得勿要多想为宜。”
“怎能不多想呢!沈二爷是我的夫君、孩子们的父亲。”舜钰笑了笑:“他生死不明,我亦度日如年,因此想求先生帮我!”
钱秉义怔了怔,坦直说:“我只懂岐黄之术,为你调理身骨可行,旁得实在爱莫能助。”
“不劳先生旁的,就是为我调理身骨。”舜钰看着他一字一顿:“调理回南山初见面时我的身形及模样。”
也不待他问,接着道:“我要重回大理寺查明真相!更况昊王现正是用人之际,亦可助他一臂之力。”
钱秉义此时情绪跌宕,不曾想这等机密大事,沈二爷竟连她也不瞒.......
欲要开口说些甚麽,却见她阖起眼眸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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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殿,日正当午。
窗外浓云压顶,黑若夜半,无风起,枝条儿纹丝不动,夏蝉苦嘶。
殿内却很安静,只听见皇帝朱煜审阅奏疏的翻页声,两名宫女不紧不慢地打扇,御案前左侧立司礼监掌印公公魏樘、秉笔公公冯双林,右侧立内阁首辅徐炳永、工部尚书秦砚昭,皆来了许久,金鹤香炉里的龙涎香已缓缓燃至尽头。
“徐阁老你也看看。”朱煜神色阴鸷,随侍公公双手捧着一沓奏疏,恭敬地递至徐炳永的面前。
徐炳永腰板依旧挺直,额上却在冒汗,身上官服层叠,天气闷燥,又被刻意冷落好会儿,早已热得不行。
虽是万人之上,却倒底要屈居一人之下,还由不得他肆意妄为,垂眸接过一封奏折,见是言官的谏诤,面露不屑,草草翻阅。
随侍公公又捧到秦砚昭的面前,他接过从头至尾看的仔细。
朱煜眸光暗烁,半晌才慢道:“昭狱失火可是徐阁老所为?”
徐炳永心中暗惊,不知皇帝怎会这般想他,到底久经朝堂,甚麽风雨未曾历过,自是巍然不动,默少顷才开口:“皇上错怪老臣了,当日听闻昭狱失火,死伤数十,自是震惊难挡,正值削藩非常时期,平民心方能平天下,岂容出此大祸,吾当即上书奏折,请告三司会审查明真相,对纵火者严惩不贷,只北镇抚司拒从,定要皇帝下旨才允,是以胶着至今不得解。”
他撩袍端带跪地,沉声接着道:“不知是何人在皇上耳边谗谄侫邪,而疑起老臣来,吾请命彻查此案,自证清白。”
朱煜唇边浮起一抹冷笑,语气却温和:“徐阁老快请起,殿内酷热的很,你年事已高不必太拘礼。”
两位公公上前将徐炳永搀扶起。
朱煜待他站定,继续道:“徐阁老多疑了,朕听闻起火那日你恰去过昭狱,是以随口一问.......难不成朕都问不得麽?”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