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摧叶落,云‘阴’雨瘦,窗内烛火通明,角落溜进来只虎皮‘肥’猫儿,浑身甩摆,抖落一身湿意。。。品書網 户部遣人送来烤炭,书吏一早在捯饬火盆,一个时辰后,屋内已是暖意甚浓。 舜钰围坐在桌案前誊写案卷,早年的案卷多用北纸,其纹横,质松而厚,不受墨,蘸的是松烟墨,墨‘色’青青,书的字原浅淡,又历年华昭洗,有些字迹模糊残漏,需得通读全篇,下照,方得释意。 而如今用纹竖质紧的南纸,蘸的是油松墨,墨‘色’青紫,需得行笔要快,否则整篇焦黑,难进眼底。 听书吏讲旁来历事监生,嫌其枯燥琐碎,抱怨频多,舜钰则反之,许多案子巧古怪,判罚兼公正分明,读来兴致盎然,并不以为苦。 她搁下笔,端起盏吃茶,眼眸瞟扫四周橱柜,这里所有案卷以年月次序注籍立号,存部二年内则集于此,三年至‘交’金耀‘门’总库收贮。 舜钰有些失望,田府满‘门’抄斩案至今隔已六年余,案卷怕是已不在此。 忽听‘门’帘子响动,万盛领着个人进来,是右司丞苏启明,来取调三年前一桩悬而未决杀夫案的卷宗。 苏启明瞧到舜钰,笑着过来招呼,且抱怨章白宪及苏墨做事呆板,脑瓜子不及她灵光。 舜钰抿着‘唇’笑,起身给他斟滚茶,岔开话道:“三年前的旧案怎会在此处,大人该去总库讨要才是!” 苏启明朝万盛呶呶嘴,边道:“凡是十年内的大案,皆他收着哩。” 舜钰这才瞧到万盛撩袍,自腰间取下一把钥匙,走至一个闷户橱前,打开铜制的元宝大锁。 ”大人口里的大案,定是满‘门’抄斩或官员贪墨等,区区个杀夫案,怎能算做是大案呢。“舜钰问的很不经意,心却莫明突突的。 苏启明呷口茶,故意卖关子:“此案牵扯皇后远亲,不便与你详说。” 万盛用油纸将案宗麻利裹紧,装进匣里,拿了取卷名册过来。 苏启明搁下碗,从袖笼取出章子按印,恰此时,听得外头脚步声杂‘乱’,司务王通慌忙忙跑进来,一脚踩住‘肥’猫儿的尾巴,听得哀哀萋鸣一声,窜出帘外去。 王通前拽住苏启明走,嘴里道:“杨大人急命你随他去都察院,可把我这一通好找,你却在这里闲话。“ 苏启明‘抽’回手,朝他额头一个爆栗,不高兴道:”你哪只狗眼看我闲着?这边让取卷宗,立即送去十里外太平县衙‘门’,明日辰时开堂,那边又让随去都察院,还让不让人活?“ 遂朝王通道:”你替我把卷宗送去。“ 王通忙摆手拒绝:”我还有旁的差事做,你让杨大人指派个人替你去。“ 苏启明拎起匣作势打他:”你个九品官儿,忙不死你。芝麻绿豆的事儿,你撺掇我问杨大人,可是想看我笑话,心肠坏透了!“ 王通被打的抱头鼠窜,憋着气道:“罢!罢!罢!我随口一句,你生疑,日后少同你亲近是,话已带到,你自个看着办。”说着掀起帘子径自去了。 苏启明气喘吁吁的,朝万盛看来。 万盛有些为难,想想笑说:”大人知我是不得四处‘乱’走,不过,我倒可指派个书吏替你送去。“ 苏启明犹豫少顷,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又不小,万一出个岔子,也是了不得的。 把众书吏溜扫个遍,未有合眼缘的,视线落在舜钰的身,这才打定主意道:”让冯舜钰去。“ 舜钰乘着马车朝十里外的太平县赶。 出得城‘门’外,但见一条官道漫无边际朝前延展,左右两侧稀稀松松种着树,枝桠光秃无叶,偶见杈丫间端着被飞鸟丢弃的巢‘穴’,灰白的天空,厚云‘阴’压压的流动,满目皆是萧瑟萋凉的景。 一阵卷天卷地的狂风卷起轿帘,扑面的湿凉让舜钰打了个哆嗦。 前头有座高高拱起的长桥,青石板堆砌而成,能见头辅满绿苔印痕,舜钰觉得车驾得有些快,探出头大声唤几声车夫,让他慢点行。 那车夫头带大箬笠,身披厚蓑衣,不晓得是听岔了去,还是见天心急,反朝马背狠甩一鞭子,那马儿吃痛,扬蹄疾奔。 舜钰只觉地动又山摇,死抓住厢沿不撒手,方没被颠簸出车外去。 待惊险万分下得桥来,才要把提到嗓子的心放下,忽听”咔嚓“一声,震耳‘欲’聋地响。 舜钰呆了呆,有些不知所措,吸口气让自已平静下来,索‘性’把匣揣进怀里,撑起青布油伞,小心翼翼跳下马车。 车夫正在弯腰察看轱辘,舜钰也随望去,心头瞬间一凉,定是冲下桥时太猛,又碾过甚么尖锐器物,那轱辘的横梁断裂两块,朝侧旁栽倒,是再不能行了。 舜钰朝官道前后张望,半晌不曾见有车马擦肩,如此恶劣天气,若非急事儿,谁愿出来找罪受哩。 车夫亦是一筹莫展,想想走至她跟前,提议道:”前不远是天宁寺,小爷不妨去寻那里的僧人来搭救,我便在这里等着。“ 舜钰思忖了少顷,抬眼见天,‘阴’的沉黑,豆大雨滴颗颗落不停,再也无旁的办法,只得简单吩咐车夫几句,独自一人朝天宁寺而去。 天宁寺是一座百年古刹,因寺里塔***奉有舍利而闻名,香火十分鼎盛。 舜钰沿湿滑石阶朝走,衣衫洇透大片,脚也愈走愈冰冷,终见得前头显了高大古槐两株,当夹山‘门’,书“敕建天宁寺”几个大字。 心却暗觉狐疑,即便天气再不济,也未见得香客没一个,连僧人,也影踪俱无。 咬着牙终至山‘门’前,舜钰也顾不得许多,使劲去推闭阖的红‘门’,听“噶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