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里?” 楚凡成了误闯桃花源的武陵人,很茫然。 “笨,姐姐都说了,这里是桃花坞。假做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一夜没进食,肚子肯定饿得紧了,先去吃点东西。” 绿萼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就走。 楚凡尴尬得不行,脸红得像鸡冠子,又不好粗鲁挣脱。 琼华宠溺地瞧着妹子,无可奈何摇摇头,带领两位婢女款款跟上。 众人进了大殿,分宾主坐定。 服侍之人罗列两旁,皆为年轻女子,不见一个男人。 奇蔬异果,山珍佳酿,流水一样摆了上来。花砖之上铺绣褥,器皿都是由水晶、琥珀、玛瑙制成。 楚凡暗暗咋舌。 耳中金石丝竹,眼前罗绮珠翠。他酒不醉人人自醉,问道: “先前啾啾喳喳,百鸟齐鸣。后来婉转清亮,君临天下……究竟是什么曲儿?” 绿萼吃吃一笑,道:“这首《有凤来仪》,是专门迎接你的。” “哎呀,我可当不起凤凰!” 琼华微微一笑,道: “公子难得到此,本是祥瑞之兆,《有凤来仪》正合此景。世间若无知音,像那高山流水,岂非白白辜负了?” 说完,击了一下掌。 乐声一变,闲雅柔婉,如春晓露滴,夏夜莲开。 过阵子又一变,节拍骤起,好像仙袂飘飘,凤池旋转。 “这又是什么曲子?” “此乃《霓裳羽衣曲》。” “哦,相传唐国明皇梦游月宫,看见仙女歌舞,醒来就谱了这首曲子。” 琼华露齿轻笑,明**人,道: “世间传言,多为虚妄。唐明皇一介凡人,哪里游得了月宫?本来是西凉的《婆罗门曲》,被润色改编了。全曲一共一十二遍,前六遍是散板,无拍,不舞;后六遍有拍而舞。” 琼华的话音才落,绿萼却扁了扁嘴巴,抢白道: “曲儿好听,故事却难听,假透了。马嵬坡上六军不发,他就狠毒勒死自己妃子,好意思说什么‘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哼,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楚凡坐立不安,吭吭哧哧分辩: “话也不能这么讲……男女之情,有海枯石烂同生共死的,有日久生怨反目成仇的,有大难来时各自飞的,要看经受什么考验。贫穷富贵,寂寞病痛厌倦,是生活常态,最大的考验才是生死。每一段情都有存在理由,也许达到不了生死与共,却不一定就虚假。” “你从哪里学的这些酸词?” “听说的。” 绿萼被呛得直翻白眼,哼道: “傻瓜才信!” 琼华见他们言语越来越激烈,连忙斥责绿萼:“不得无礼!”又对楚凡笑道:“我妹妹天真烂漫,公子别介意。” 但场面却冷落了下来,宾主一时无话。 楚凡尴尬端起盅子,顿觉异香扑鼻。只见白玉盅里,那酒变幻颜色,一会艳丽,如美人唇上的胭脂红;一会恬淡,如少女情动之腮红。 他浅浅一尝,入口微有酸涩,细品则清爽甘甜,又有股辛辣之味盘旋往复。不由得一饮而尽,赞道:“妙,这酒闻着、含着、咽下,味道各不相同。” 见他咕咚一口吞下,绿萼恨恨道。 “哼!姐姐酿了五百年的桃花露,就被你这般牛饮了。” 琼华微笑着摇摇头,生怕妹妹又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连忙打断,道: “公子,桃花露有易经洗髓之效,宜慢饮细品,方解其中之味。” 接着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懂事之后,情动以前。看韶光轻贱,桃花红遍……不管怎么饮,酒总是让人喝的。空摆了五百年,白白辜负好韶光。正如那个人从万紫千红走过,若不情动,便只见花的颜色,不知花的心思……” 楚凡脑海里嗡的一下,突然想了曾有女子对自己说“万花丛中过”,又说“对牛弹琴”;有女子说“回去就叫爹爹退亲”;还有女子说“公子应该另找一个好人家”…… 以前觉得话就是话,简简单单。现在回过头来再看,话里面好像有很多意思…… 她们是谁? 以前,以前又是什么? 他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以为醉了,忙用手掌支额。待略一定神,眼前景物又不清晰起来。 轰…… 似乎雷神立于苍穹击鼓,大地颤抖,宫殿为之一晃。 琼华瞬间面色苍白,站起身道:“变故突生,我得先去看看。公子请慢饮……” 言毕再无一句解释,带领众宫女匆匆离席。 绿萼疾跑了过来,指着楚凡鼻子道: “快快快,你这个呆子,赶快别想过往事情了……” 什么意思?楚凡莫名其妙。 哎呀!绿萼跺了一下脚,急道: “你精神太强大了,姐姐用尽五百年功力才镇压住记忆,勉强把你拖进桃花幻境。她说你神魂里有一缕神圣气息,想问个究竟。谁知这个时候,外面妖怪突然攻打。姐姐一方面同你抗衡,一方面又要对抗妖怪,哪里忙得过来……” “那,那……我走就是。” “走不了……姐姐正在战斗,腾不出手释放你。你赶快别想自己是谁,也别想过往了……” 咔嚓…… 巨响连连炸开,从极高远处传下,似乎天穹塌陷了。 绿萼急得直跳脚,泪珠儿在眼睛里打转,带着哭腔道:“姐姐快顶不住了,桃花坞要崩溃……” 楚凡忙道:“那我们去帮忙……” 绿萼啐道: “哼,帮忙?连一点法术都不会……咦,你神魂里不是有一缕神圣气息吗?只怕拉得开那张弓……快快快,跟我来。” 琉璃瓦片像雨点一样掉落,整座宫殿都在摇晃。 绿萼拉着楚凡匆匆跑进一座宽阔偏殿。 周围一圈存列刀枪剑戟等各式兵器,中心却是一团白云,浩瀚如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