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坐在高大的凤撵之上,一眼望去,那队伍中最过于刺目的莫过于那浩浩荡荡的北漠俘虏,被铁链捆绑住手脚,串在一起,相连,赤足的翻山越岭,来到玉楼的国都。 衣不蔽体,样子着实惨,一路上定然死伤无数,一早就有探子回传消息,说是这俘虏,死了的,就被士兵利落的从铁链子上面拆卸下来,丢弃在了荒野沙漠之中,竟然连个全尸都不留下,直接焚烧了。 实在太过惨绝人寰。 说是杜家那个女将下的命令,还说是怕那些死了的俘虏身上有疾病,会传染,产生瘟疫。 呵呵,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找的一手好借口。 病了的那些俘虏呢,则是被割断喉咙,按死者的方式同样的焚烧。 北漠此次背水一战,三皇女带兵,兵本就众多,此刻的降兵不下十万,还是抛除去路上的死伤。 女皇的眉头蹙了起来,能坐上如今这个女皇的位置,尔虞我诈,甚至边疆的残酷,她都经历过。 所以杜家那位女子,她此刻定然是不放过的。 有人立身马畔,张勤才回过头。 “张小姐。” 言青浓密的睫毛中眼睛向下看了看,脸上满是俊秀,良久他才发言。“女皇……琢磨杜小姐了。” 张勤才眨了眨眼睛,目光看向杜蕾思,那个女子,真的不一样了,挺拔的脊背,浑身散发着淡漠以及冰冷。 可是那目光随之竟然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一旁的男子,听闻娘亲说他被俘虏,定然吃了一番苦头。 心中苦涩,怜惜。 那样的男子…… 京都之中,此刻一片的热闹繁华,女皇陛下亲自相迎,百官也都是随着一同前来,四处周围热闹非凡,随时隆冬季节,却是堪比那鸟语花香。 众人都说着恭维的话语,满脸的喜色难掩。 太女君如行礼,上前禀报,刚要开口,女帝却是抬起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眼神看向一旁的杜蕾思,“杜家女将,你来说!” 众人都吃了一惊,但是看向那当事人,只见那女子身子板儿笔直,不卑不吭,甚至对于女帝突然的点到,没有一点的惊慌失措,那么的淡定。 大将之风啊。 怎么就是京都的二世祖呢? 杜蕾思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却不卑微,“末将已经向太女君如禀告过了。” 杜蕾思的唇角上扬,低垂的眸子里面闪过光芒,不禁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想要将她托进入皇室的皇储之争当中,她才不会那么傻? 你们家的事,你们自己决定,我现在只是在乎,我羽翼下的人,不要受到伤害,就好。 此刻,回上一句之前禀告过太女了,那么就摆明了话语权在太女手中,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样既是给了太女君如面子,更是告诉女皇,皇储之争,我杜蕾思,不参与,也不想掺和。 女皇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是让太女君如禀告。 太女君如看了杜蕾思一眼,听到女皇召唤,便是回话去了。 女皇扬起双臂,“我玉楼神威!” 底下的众人,都跟着镇臂高呼,“玉楼神威,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片声势浩荡,振奋人心,唯有杜蕾思垂着头,抿着嘴,你千万岁,干我何事? 是夜,举国大庆,烟花满天,京都之中仿若那过年一般的张灯结彩,彻夜不眠。 兵丁在城下欢呼,烟花在头顶上夜空中夺目。 杜蕾思站在城墙之上,仰头望着夜空,五彩的烟花倒映在她的眼眸之中,但是,只是一瞬间,便是沉了去,不见了踪影,混入那深坛。 御花园里面的群臣满满,安景澜独坐一角,没有人来招呼这个男将领,即便他是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即便这嘉陵关是他常年在守。 即便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疤都是为了保护她们而落下的,夜空中的烟火,同样的落入了他的眸子之中,却没有沉下去,而是被翻腾的汹涌不甘搅扰得更加灿烂夺目。 他,本就是不一样的男儿。 杜蕾思曾经对红烛说过,“你在我心中就是唯一的,不要管别人怎么看你,你就是你,是那夜空中不一样的烟火。” 曾经想过千万种结果,没想到却是红烛灭亡,而剩下了安景澜,而且如今杜蕾思与安景澜只中只剩下无言冷清。 闭上眼睛,有什么东西划过喉间,一抹腥甜涌了上来。 城墙之上,杜蕾思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她曾以为会安然的度过余生,直到,遇到红烛。 她以为,可以担起责任,与之厮守。 却不曾想,责任与爱两难全。 如今,失去了红烛,失去了爱,她剩下的只有责任了。 战场之上,看过生命那样的成批成批消失,看过血流成河,甚至那个被化为自己羽翼之下的责任的男子都差一点死在自己的面前,他被利刃穿透了身体,她有这一瞬间的后怕。 害怕失去,这世间,这世间的一切居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让她觉得真实的有些残忍。 一抹青色的身影,出现,站到了杜蕾思的身旁,无数的烟花在夜空之中绽放,散发出灿烂夺目的光亮,杜蕾思的侧脸却是倦怠和疲惫,言青真的好像伸手去摸一摸,可是手却是紧紧地攥成拳头,他不能。 口中银牙紧咬,大殿之上,婚期被当众定了下来,算一算,竟然是半个月以后。 明明知道,眼前的女子和他不可能,可是那消息传出来,就在自己的面前,就在自己的耳边,女皇宣布婚期的声音还盘旋在脑海之中,久久回荡不去。 更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勒的言青的脖颈,让他喘不开气。 就那样站在女子的旁边,一身青衫,墨发在夜空之中纷飞,双眸含情脉脉,再也不要掩饰,就那样深深地静静的注视着那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