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并没有寒暄多久,但肖培柱结束通话之后,原本微皱的眉头却比先前聚拢得更加厉害,在两眉之间挤出一个小小的“川”字。 有官面上的人,在隐晦地查狻猊墨的复原者。 会是谁? 是妄想窃取配方的同行,还是……? 隐隐的不安冲散了即将回家的喜悦,肖培柱等不及回去,给副厂长打了个电话,询问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村里有没有来比较可疑的生面孔。 “现在村里每天都有大批游客进来,全是生面孔,我上哪儿知道谁比较可疑?”副厂长是肖培柱的叔辈,又是大晚上正半醒半睡间被吵醒,一时间没什么好口气。 “叔,是我问得不对,但你一定要好好想想!我这边收到消息,有同行想对我们狻猊墨的配方下手,可不能大意。” 听说是这么严重的事情,副厂长也收了脾气,仔细思索了一番。 然而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觉得这几天见过的那些面孔全在脑子里打架,可打了半天还是分不出高下。 “算了,叔。”肖培柱听着半天没动静,叹口气作罢,“你明天一早,先跟厂里的职工提一提,也别直说有人想偷配方的事,主要强调一下外面来村子里的人,不像我们自己人之间谁都知道谁的底,鱼龙混杂的,让大家要对外人有防范之心,提高安全意识。” “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吧。” 副厂长愧感自己帮不上忙,连连答应。 而在两人就要挂电话的瞬间,副厂长忽然福至心灵,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 “等一下!等等!” “什么事?” “我想起来了!”副厂长猛一拍大腿,连电话另一头的肖培柱都听到了“pia”的一声响。 “说到可疑的人,我觉得前两天来的那个记者就特别可疑。” “你说他又不是什么大报刊,就一个小报社来做专访,哪儿来那么多经费,能在村子里逗留好几天?” “而且,说是针对狻猊墨做专访,所以只去找了天爷,在我这儿脸都没有露一个。要是正规报社,能绕过我去搞采访?” 副厂长这么一说,肖培柱也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么个小报社的记者,天爷还因为他专门打来过电话。 他当然也听出了副厂长潜藏的意思,不过是对人家不采访他,只去采访了天爷而感到愤懑难平。 至于经费问题,不足以作为证据。毕竟肖家村物价不高,一个小报社也是承担得起的。 只是,在这个档口上,肖培柱宁愿草木皆兵,也不想因为任何一个疏忽而致使满盘皆输。 “叔,我明天一早的飞机,路上转车耽搁一会儿,估计下午就到村里了。你先帮我盯着点他,我们见面了再细说。” 挂掉电话,肖培柱脸上仍然是阴晴不定的。 如果是为了狻猊墨的配方,他有把握,在核心技术只有自己和天爷知道的情况下,绝不会泄露。 而要是为了那件事…… 紧攒的拳头,骤然间青筋暴起。 他就是拼死,也不会让事情曝光! 千里之外的吴庸完全没有想到,因为肖继航托人调查的动作,以及副厂长可怜的虚荣心,将他提前在肖培柱那里挂上了名。 新的一天,他没像前两天那样到处闲逛,只是托肖家兄弟给天爷带话,为了感谢天爷配合采访,想请他吃顿晚饭。 没办法,天爷整天泡在制墨厂里,又不常带手机,肖德顺想找他喝酒都得让儿子直接去厂里带话,否则根本找不到人。 不出所料,天爷想都没想便摇头拒绝。但吴庸让肖家兄弟说了,要是天爷不肯赏脸,他就自己去厂里食堂堵天爷。 天爷一想,就吃个饭,也没多大点事儿,大不了吃快些回去便是,于是应承下来。 这个消息,在肖培柱下午刚回厂里的时候,就传到了他耳朵里。 他本来打算回来之后,先顺着县里那个小领导提供的线索,查查到底是谁起了心思,再确认一下那个记者有没有问题。 可天爷要和记者再一次接触,这让肖培柱内心的不安又壮大了几分。 问过下面的人,得知天爷此时正在描金室,肖培柱将别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大步流星地赶过去。 到了描金室门口,不顾里边几十双好奇的眼睛,肖培柱不由分说地将天爷请出来。 “柱子,这次去s市,遇到什么难事了,你脸色这么差?”天爷没怪他冒失,这孩子平日里虽然油滑了些,但很分得清轻重,不会乱来。 有当下的表现,该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天爷,有人打狻猊墨的主意,我怀疑跟之前采访你的那个记者有关系。” 不管三七二十一,肖培柱先将事情定性,好让天爷重视起来,如实跟他说明情况。 “我想知道他当时问过你什么问题?” 对于肖培柱的话,天爷十分重视,沉思片刻,将那天的场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却摇头道:“他只是问了些复原狻猊墨时的故事,我们肖姓的来源,完全没有问配方相关的事。” “我过来的时候听人说了一嘴,他今晚要请你去吃饭?”肖培柱没说出后面半截话:他想干什么,你知道吗? 天爷钻技术归钻技术,活了那么大年岁,肖培柱没说玩的话他还是能懂的。 “我看华记者挺真诚的,应该就是想请我吃顿饭,感谢一下而已。要是你有空,晚上要不就一起过去?华记者之前还说,想等你回来之后对你也进行一次采访,他应该很欢迎你过去的。” “那感情好啊,今晚的晚饭,我就沾沾天爷的光了。”肖培柱笑着跟天爷约好晚上一起过去,这才回了自己办公室。 旅馆里的吴庸,在村里买了鸡和鱼,请旅馆的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