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伟讪讪道:“总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爸当初要是没遇上那个好心人,我们家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左右我也不会有什么损伤,就让我去吧。” “不行!”老婆婆一屁股梭到地上,哭天抢地的耍起混来。 “求求雷们,放过我家阿伟!”她半跪在地上,闹得林刚和吴庸也只能手足无措地跟着俯下身要去扶她,却又被其他大叔大婶拉扯着,没法把她拽起来。 “我周家只有这一个仔啦,雷们找别人吧!求求雷,求求雷们了!” 老婆婆哭得十分凄惨,仿佛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幕已经发生了一般,那惨烈的哭声和乞求,以及因为年老而驼起的背部、凌乱的白发、还有如皲裂的大地般纵横交错的面容,都让人不忍直视。 好像吴庸和林刚,真的要对她唯一的大孙子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 有老婆婆做急先锋,其他亲戚也应和着对二人口诛笔伐,周光伟的母亲被林刚好不容易才说动的一点点犹豫,立时被唾沫星子淹没得一干二净。 “该说的我们都说清楚了,你们快走吧,别再来了!”周光伟的母亲在家做惯了农活,手劲不是一般的大,在两人背上推搡几下,便把他们退出了屋子。 “林叔,吴哥,要不然你们先回去,我再跟我家里人聊聊看。不过……你们还是再找找其他供者吧……”周光伟越说越不敢看二人的眼睛,最后干脆别过头去,蹲下身安抚他奶奶。 林刚见事不可为,面色沉重地和吴庸暂且离开了周家。 这边林刚和吴庸一走,周光伟的奶奶便陡然止住了哭声,也不用大孙子扶,自己在地上一撑就麻溜地站起来。 “嫲嫲,你……”周光伟哭笑不得。 “姜还是老的辣,咱妈这一手用来对付那些城里人,效果没得说!”周光伟他二姑丈拍手称赞,夸得老太太笑得更得意了几分。 一众亲戚你一言我一语地直夸老婆婆机警,又叮嘱周光伟千万不能轻信了那两个城里人的话,要多为他奶奶、妈妈,还有跛脚的老爹考虑,外人和他们家里可没什么关系之类的。 周光伟静默地听着一群人聒噪的发言,偶尔想解释几句,却立刻被长辈们压下去,只能默然点头。 听得多了,原本内心里填得满满的愧疚感竟逐渐被疏解、掩埋。 虽然他不认同长辈们把捐献妖魔化,但有一点他们说得没错,他本来就没有救林梨的义务! 之前他以为有小时候父亲那件事在,而且他大一的时候献过血,家里也没有表示反对,所以对他要捐造血干细胞这件事,应该不会有反对的声音才对。 只是没想到,家里人同意他献血,却对捐干细胞有那么浓的抵触情绪。一听到说,捐献之前要打动员针,然后用机器把血液里的干细胞分离出来再回输,家里人的反应异常激烈。 特别是他奶奶,逼着他妈妈去学校把他接回来,说不打消他的念头不让他走。 老太太平时一向和蔼好脾气,但一涉及她儿子孙子的事情,稍有不顺就喜欢耍混,仗着自己看上去可怜,又是个老人家,只要不是对那些地痞流氓使这招,基本都管用。 周光伟知道这样不好,也会觉得没面子,但在说服不了老人家的情况下,他还是会选择顺着奶奶的心意。 就像他大姑二姑说的一样,家人是要对他负责的,他也要对家人负责,为了个外人,把自家奶奶气出病来,可不是当小辈该做的事情。 至于林梨,他希望她能好起来,但是,家人,和一个外人,两相权衡,他只能选择家人。 等那些亲戚们都散去,周光伟单独拉着奶奶又聊了一会儿,还是无法纠正奶奶的固有思维。 他不是没想过先应下家里人的要求,之后瞒着家人去捐献。可林梨的移植还要一个月,正是他暑假里,要回家来帮着做农活的时候。 抽干细胞本身只要几个小时,却得提前5天开始每天打动员针,周光伟不可能在家里正需要人手的时候莫名其妙跑出去一个星期,用膝盖想也知道他是去干嘛。 事到如今,他只能让自己尽量不要再去想捐献的事情,就当他从没有接过那个电话好了。 周光伟放弃了捐献的想法,但吴庸和林刚还没有放弃。 他们在村子的街道上找到一个小小的招待所,开了间40块一晚的双人间。条件虽然简陋,卫生间和浴室一层楼共用一个,屋子里连空调都没有,现在夜间至少二十七八度,也只能靠风扇汲取一丝凉意。 但在这小村子里,找不到第二家可以投宿的店,二人只能随便凑合,反正,他俩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去在意环境的优劣。 晚饭是在招待所买的泡面,康帅傅红烧牛肉面。吴庸吃进嘴里发现味道不对,在包装盒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生产日期,这才注意到商标是康帅傅,不是康师傅。 不过他也懒得去找老板理论,没心情,随便填填肚子足以。 “林叔,我们明天先去找周建明看看吧,今天他一直没出面,说不定是个突破口。” “好。” 林刚吃了几口面,忽然停下来,神色愣愣。 吴庸还以为他也发现了这泡面的味道不对,刚想说出来自己的发现,却听林刚对他说:“之后跟你阿姨还有小梨她们,别说今天的事情。就说我们是坐车过来的,到这里的时候太晚了,问清楚了周家的方位,但还没有去拜访。” 吴庸点头,他和林刚一样,都不想让林梨她们担心。 “还有,招待所的老板说了,周光伟确实回来了,你明白吧?” “明白,可要是万一明天还没把他们说通呢?” “所以明天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