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就看到挽音静静躺着休憩的模样,沉染一只已经跨出去的脚,又悄悄收了回来,就那样倚在门框上。
“看了许久,得出怎样的结论?我的确该死?”挽音未睁眼,好似只是在说梦话。
“这点,从很久以前就已经确认了。”
“那莫姑娘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不会是来闲话家常的吧?”挽音又闭上眼,慵懒依旧,似乎是用尽了力气,又似是对沉染完全失了兴趣。
“自是希望姑娘尽快做出对大家都好的决定。”
挽音笑,嗓音软软的,说不出的舒服,然而说出的话语,却是毫不留面的:“所谓的大家,究竟指谁?天下的黎明百姓?萧洛?我?亦或你?”
沉染依然是那样清清冷冷的模样,嗓音也没有丝毫的起伏:“自是所有人。”
“我倒是好久不曾听过这般好笑的笑话了。夺了我的命,我还要三跪九叩、感激涕零不成?”
沉染一怔。
“莫姑娘难道不赞同?”
“姑娘如何得知中毒之事?”
挽音扯扯唇角,扯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软软的嗓音,已经显出几分虚弱:“连自己中毒都不知,我岂不是天下间最快可悲的人?”
“那姑娘可知自个儿还有多少时?”既然挽音已经知道了,沉染索把话说开。
“不妨直接说出目的吧,你知道的,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与你们周旋了。”挽音终是觉得倦了,事已至此,多说何益?
“看来姑娘是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姑娘可知莫将军以十万大军及手中所有的城池为嫁妆,将我嫁于将军为妻?”
长长的睫毛快速颤抖,似是感到震惊,随即,又恢复平静,连那懒懒的嗓音都没有丝毫起伏:“所以?”
“将军拒绝了。”
对于这意料之中的答案,挽音并没有丝毫的诧异,静静的等着沉染的下文。
沉染却闭口不言。
两人就这样沉默下去,谁也不先开口,似是在比赛定力。
风轻柔的从两人中间吹过,带着浅浅的凉意,仿佛想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终是没有成功,无趣的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懒懒的问句传来:“你想我劝将军答应?”
“姑娘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我累了!”挽音答非所问的闭上呀。
沉染看着那纤弱的影,静默半晌,转离开。
听得脚步声渐远,挽音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竟是难得的清明。
“徒儿……”一直隐暗处的锦溪,见人都走了,才缓缓走出来,心疼万分的看着苍白羸弱的挽音,眼里隐隐闪动着泪光。
“师父,你说,我怎地混至这般地步?”
“徒儿,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太咄咄bi)人,你若想,为师便为你出气。”
已经冰冻结冰的心,因了这一番话逐渐解冻,又开始慢慢的跳动。
挽音忽然勾出暖暖的笑,连那柔软的嗓音,都带上了淡淡的暖:“师父,不必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徒儿,你受委屈了。”看着那美丽的笑靥,锦溪的双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最终还是紧握成拳,隐在袖中,不敢让人瞧去。
挽音依旧笑,笑意暖暖的:“有师父疼,不委屈。”
锦溪瞬间红了眼眶,终是忍不住冲上前,将挽音揽在前,声音哽咽:“为师会一直陪在徒儿边,再也不让徒儿受到委屈。
“师父,挽音从不曾受过委屈,所以不必担心。”
“嗯。”近乎呜咽的一声从喉头处传出,锦溪只能紧紧抱住挽音,心疼的快不能呼吸。
“师父,答应我一件事。”汲取着师父上淡淡的芬芳,挽音只觉得安心。
“你说。”只要是宝贝徒儿的要求,即便是豁上这条命,他也一定会做到。
“三个月后,带我离开,陪我到最后一刻,然后把我葬在一个风景优美,人烟稀少的地方,你知道我睡觉,太吵的地方会打扰我的好梦。”
“好,为师答应你。”
挽音感觉有温的液体流入颈项处,呼吸一窒,眼睛湿润了,脸上的笑容却更大,伸手轻轻回抱住自家师父,轻轻拍着他消瘦的背,好似在安慰受了惊吓的孩子,动作那样轻柔。
“然后离开,再也不要去看我,让我能安心的睡。”
这次,锦溪没有答应,就那样紧紧的抱着挽音,不发一言,只是那泪,却流的更凶了。
挽音把锦溪的沉默,当做默认,有些耍赖的道:“师父,答应了我,便不准反悔。”
锦溪依然没有说话,好似睡着了一般。
挽音也不管。
“师父……”
“嗯?”
“我困了。”
“睡吧,为师守着你。”
挽音轻笑:“若有人来找我,便叫他们明再来,我今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