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平青霜殿么……”君卿若站在药庐后院,目光朝着身后的房门看了一眼,问道,“凉夜真的是这么说的?” 姬凉夜被谢昭天和叶伯参急急忙忙带回了皇都之后,就安置在药庐后院的房间里,这里本来就被君卿若和老头儿布置得如同个病房一般,在这里治疗休养都方便。 叶伯参轻叹了一口,“是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斩钉截铁说出来的。经此一事,他应该也清楚了,如果依然是现在这样的话,易水寒不可能再让那江小子和他有碰面的机会了。” 君卿若想到了临渊曾经说过的,或许只有以后受了挫折,姬凉夜才会明白,放任着极佳的天资不加以磨砺变得强大的话,在一条本就比旁人更艰辛的路上,是很难走下去的。 不破不立。 君卿若当时就觉得他的话是有道理的,果不其然一语成谶,只是君卿若没想到,这挫折来得竟如此之快。 谢昭天从房里走出来,轻轻拉上了房门,低声说道,“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想要继承家业,他性格软,向来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事情,对继承烛龙宫,也素来就没什么兴趣的。” “我进去看看。这一身的伤真是……”君卿若说着叹了口气,“老头儿和我一起进来,谢昭天,你……” 她话还没说完,谢昭天问道,“要我通知姬宫主么?” 君卿若点点头,嘴唇轻抿片刻,补充道,“也通知修离,我倒想看看修离那破脾气,知道自己唯一的徒弟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会怎么看。” 君卿若越说眉头就皱得越紧,临渊光听凉夜叫她一声师母都能惦记这么久。 眼下可好了,姬凉夜的师父要是过来了…… 光是想想,君卿若就一个头两个大,眉头紧紧拧着,眼眸阴郁,对青霜殿有着很重的怨气,“易水寒什么东西!真够能给我找事儿的。” 语毕她拂袖怒气冲冲地进了房里。 姬凉夜一身血衣已经换下了,头发上沾染的血块也洗干净了。 但此刻的形容看上去…… 像是所有的生气都被抽走了,苍白的脸色,唇色没了血色,和脸色融为一体。 君卿若察觉到,姬凉夜浑身都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非常深重的戾气。 他十四岁的时候,君卿若就认识他了,少年郎阳光灿烂的,长得又好看,让人只觉得他要能一直都这么阳光灿烂的就好了。 所以君卿若从没想过姬凉夜黑化会是什么样子,眼下看着姬凉夜的模样,君卿若有些明白了,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只有经历了剧变,才会将人从内到外烧一遍,很可能把原本的那些干净的纯粹的,烧成一团焦灰。从火里涅槃出来的,再也不会是以前那个阳光灿烂的少年郎。 似是听到了推门的声响,姬凉夜转过头来,朝向君卿若的方向,这动作让君卿若一瞬间以为他能看见了,但那双尚未褪去血色的双目里,却依旧空洞没有焦点。 他的身旁放着那柄竹中剑,像是和他的手长在了一起。 一直,一直未曾松开。 “非欢大人……么?”姬凉夜有些不太确定。 “是我。”君卿若在床边坐下,探出两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我来看看你。” 刚说出这句,君卿若就有些忍不住了,数落道,“还号称是根骨极佳资质精绝呢,被个易水寒就搞成这个样子,真出息。” 听到这话,姬凉夜笑了一声,很轻,唇角都只牵起一个很细微的弧度,“是啊,太弱了。真的是太弱了。” 叶伯参在一旁说道,“全是被震出来的内伤,天知道易水寒究竟用灵压震了他多久。” “其实也没多久。”姬凉夜淡淡说道,“是我自己太弱了。” 君卿若收回了诊脉的手指,皱眉道,“哼,易水寒想来是忌惮你天资精绝,便下这么重的手,这是想毁了你的根骨,一劳永逸呢。” “毁了吗?”姬凉夜问了句,“我的根骨。” 他思忖了片刻,说道,“我感觉我自己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这是根骨被毁的感觉吗?” 君卿若听到这话,心道,这是破了,破而后立的感觉吧。 “哪儿那么容易?你这一身根骨要能那么容易说毁就毁,也不会被修离当成唯一的宝贝徒弟了。” 君卿若话音刚落,就看到姬凉夜轻轻点了点头,他像是思忖着什么,然后他说出来的话,就让卿若心头重重地跳了一下。 姬凉夜说,“那就好,根骨没毁能方便许多,否则,我还需要想更多的手段和办法去对付青霜殿。” 他声音虽淡,但是是认真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认真的。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根骨毁了还是没毁,他只在意如何搞垮青霜殿。 这一身惊奇的根骨,精绝的天资,只不过是他打算用来搞垮青霜殿的一个工具罢了。 君卿若提了一句,“你听过破而后立么?” “破而后立?”姬凉夜闻言,似是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垂眸思索了片刻,点点头,“我明白了。难怪,我觉得我自己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叶伯参在旁边问道,“他的眼睛呢?如何?” 君卿若用了玄医道的灵力,所以心中已有定论,“眼睛会看不见应该是暂时的,多半也和他根骨的突破有关,虽然失明的情况会持续一段时间,但应该会好起来的。” 姬凉夜闻言,似是很浅地笑了一下,他抬手摸了摸眼角,“为了个假瞎子,我变成真瞎子了……” 君卿若听着他声音里的荒凉,不由得皱了眉头,咬唇片刻扯开话题,“主要还是得先给你把脸上这伤给处理处理,我给你缝一下,之后用些祛除疤痕的药物外涂,应该不会留疤。” 君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