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齐玉恒从青霜殿回皇都这事儿,卿若也是早有耳闻了,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这其中必有枝节,怕是少不了父王的手笔在里头。 卿若直勾勾地瞧着父王,被她这目光看得没办法。 君青阳轻叹了一口,“你让齐家名声扫地,青霜殿的名望也一落千丈之后,百姓对齐家民怨四起,这些你都知道的。” “是呀,现在外面都还嚷嚷着要废后呢。”君卿若点点头,她今儿去药庐都还听到不少百姓们对齐家的怨气呢。 君青阳露出几分老谋深算的笑意,“单只百姓们闹闹有什么用。” 一听这话君卿若就明白了,父王肯定在这事儿上有手笔! 君卿若:“闹到朝堂上去了?” 君青阳:“哼哼,聂惊河和军部都知道我把麒麟的军权给临渊了,而临渊一接手麒麟就开始大刀阔斧的练兵。你说,他们慌是不慌?” 只听着这话,君卿若顿时就明白了这其中细枝末节的深意。 她原本压根没往这头深想,只把这当成是父爱如山,父王把安身立命的根本,都拿来给她做嫁妆了。 但别人眼中看来,她只是摄政王过继来的养女。 这养女招来的郎,却是个能单枪匹马把平阳王一夜灭门的杀神。 然后摄政王就把国之利器交到了杀神手里,然后杀神就开始大刀阔斧的练兵。 眼下又不是战时,这是要干什么? 想到前些日子邪医揭露出来的,摄政王和齐家的血海深仇。 再看到摄政王对麒麟的非战备期演兵一事,未置一词。这就很有深意了。 如果说,他们以前觉得麒麟是天晋的最后一道防线,是他们的保护神的话。 眼下在这一系列风吹草动的端倪之下,驻地距离皇都只有百里的麒麟,就成了他们脖子上悬而不落的一把刀! 生怕摄政王这些年已经被天晋伤了心,一个不忿之下直接就拿皇都开刀。 就算他们侥幸的猜着摄政王对天晋一腔忠诚,不会这么做。但谁也没办法保证,摄政王就一定不会这么做啊? 君卿若觉得父王……可以说是非常腹黑了,果然是历经了两代君王的权臣。 她心领神会地扬眉一笑,“他们怎么可能不慌?怕是晚上都睡不踏实。钝刀子磨人,父王您这是熬鹰呢。” “不熬熬他们真当我君青阳没脾气。废后的事儿,原本虽说有折子递上来,多半也都压下来了。齐家这些年的经营,总不可能名气一垮就全垮了。但眼下,也压不住了。” 腹黑的父王风淡云轻地说着,就好像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似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眸子眯了眯,“当年齐落雁害你,这气我是绝对咽不下的,齐家名声扫地,她身败名裂?这些都不够。” 摄政王的目光阴郁,有着浓重的怨气,“她得从皇后的位置上滚下来才行。哼,她当年不就是为了皇后的位置,不惜谋害你的清白和性命么?” 君卿若一语不发,看到父王眼眸里那些阴郁的怨气,她知道,虽然自己回来了,但是不够的。 父王失去了这六年父女相处的时光,还有这六年他身心受到的折磨,总得有一个平衡的点。 君青阳自己心里分寸清晰,“只有让她失去她最珍视的东西,她才会明白当年我失去了你,受的是怎样的痛苦。” 而齐落雁最珍视的,就是她皇后的身份。 “所以齐玉恒那老匹夫,才加快行程赶回了皇都啊……”君卿若浅浅笑了笑,“原来是因为国丈的位置快要坐不稳了。” 君青阳点头道,“是,那老匹夫回来也无非是朝堂上不见血的刀光剑影罢了。你是个医者,只需要做干干净净的治病救人的行当就行,这种污糟事情,你不用管。让父王来。” 君卿若抿着唇,心头有着感动的情绪。 这样的话,她在另一个重要的男人口中也听到过。 那个男人有着最好看的模样,认真又温柔地对她说,若若,杀人的勾当,我来。你只需要治病救人就好。 他和父王一样,都竭尽所能的想将黑暗污糟的事情,挡在她之外。 君卿若哪里能说半个不字? 老老实实地点头应了,笑得温柔又乖巧,“父王果然是最疼我的。” 君青阳见她小女儿之态,原本还正满意着呢,就听得这不省心的丫头下句话就冒出来了。 “既然女儿只需要做干干净净的治病救人的行当,今天我去药庐,你还训我呢!” “你这得寸进尺的丫头!”君青阳面上的表情没挂住三秒就瞬间又炸成了王炸。 君卿若偷着笑,有时候觉得看到父王这么活力四射的训人,也挺有意思的。 与此同时,齐国公府里。 气氛远没有摄政王府来得和睦温馨。 都是父女相谈,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氛围。 齐落雁憔悴消瘦,面如缟色地坐在椅子上,她目光里有着敬畏,她从小就在齐国公的严厉教育下长大。 哪怕已经身居皇后之位,对父亲的敬畏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无法磨灭的习惯了。 站在她面前的中年男人一身公爵常服,看起来身板硬朗,没有表情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里,有着隐隐跳动的怒。 “父亲,是女儿失策了,让家族蒙羞。”齐落雁声虚气弱的认错,“女儿知错了。” 齐玉恒眼眸里的怒火猛然跳动了一下,回身反手就是一巴掌。 齐落雁被一巴掌抽得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唇角渗出血丝。 “你何止失策!你简直愚蠢!一个异国来的医者,你居然眼睁睁看着她的名声越做越大!你没把嫣然成功送进国师府,反倒是看着那叶非欢搭上了这个尊级强者。而现在就连皇后的位置你都要坐不稳了,一事无成的废物!”